流浪苹果与柏拉图(102)
听了这种忧伤的话,梁芝欢也默然了。
“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够朋友,我知道自古忠义难两全嘛。如果老板让我保密的事,我也不能说出去的……我只是忽然感慨罢了。”
“我明白。”梁芝欢把手放在她肩上,算作无声地安慰。
片刻,垂头丧气的Sandy抬起头:“周五是Jessie的last day,我想陪她一起去广州。”
“好啊,我们一起去。”
Sandy这才咧嘴笑了。
所以到周五晚上,当毕正风尘仆仆地赶回厦门,却孤家寡人地度过了一个异常安静的周末。
潘柏雷回上海跟老爷子汇报工作,梁芝欢也跟同事去了广州。
对于梁芝欢,他有些许的失望。
客观上,其实没道理怪她不等自己,是他没提前讲。但他没有打给她,她就对他的行程不闻不问,然后还在周末不声不响跑去广州。这是不是说明,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如果说工作和生活两条线,他在前二十七年过得尚算顺当。那么遇到梁芝欢之后,有些时候,他开始别扭起来。
派对那天晚上对她发完火之后的第二天,他不到五点钟就醒了。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去泳池游了个酣畅淋漓。
回来冲好澡,去吃饭,所有结束才不过七点半。他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写邮件,安排紧接下来两周的出差行程。差不多九点,客房服务部按约定时间送回了干洗好的礼服。
在他的世界里,所有大小事情,无论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提前经过考虑、计划,确保周全、有条不紊。
但却突然有那么一个人,意外地闯进他的世界,又意外地闯进他的心,打乱他的节奏。
他曾经以为她带来的所有意外都是惊喜,直到昨天发生那件事,他才惊觉,有的意外也可能致命。
后来,潘柏雷按响他房间的门铃。这小子整晚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把梁芝欢干得不负责任的蠢事寥寥数语概括,那小子的脸色霎那就变了。
他看到他去按她的门铃,心里还窝着火,便换了鞋子去健身房跑步。
他持续在最快的速度跑了十五分钟,然后慢慢减速。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终于跑累了,才慢慢在跑步机上慢走。
又是一身汗。
然后那小子打电话来问:“梁芝欢发烧了,怎么办?”
专家说“运动舒压”。
他喜欢运动,最开始主要是想减轻工作的tຊ压力,同时提高身体抵抗力——毕竟,他的工作性质决定经常需要出差。
后来,他慢慢开始享受运动过程中身体获得的愉悦感。当有烦心事的时候,痛快地出一身汗,好像烦恼也随着汗水蒸发掉了。
但有的烦恼…..或许沸点太高。
他回到房间也是一筹莫展。
该吃药吃药,该喝水喝水,该睡觉睡觉。
他能……怎么办?
冲完澡,浴室里那扇宽大明亮的镜子蒙上了一层水汽。他随手用毛巾擦拭出一小块,不大不小刚好够照出一张脸。
一张欠奉喜色,又别扭的脸。
柏雷在电话里问:“你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你打算气到什么时候?”
他也不知道要气到什么时候——但至少,不是现在。
他不能马上做出一切都过去了的姿态,那会让她产生错觉,认识不到这是严重到不能轻易被原谅的错误!
他把礼服交给潘柏雷,然后出去买飞机上吃的东西。
他记得她喜欢那家的牛角面包,然后去超市买了水果和零食。水果拿回来全部洗干净、擦干收好。
差不多到了退房时间,他拉着行李箱先到了大堂,然后打电话给航空公司。
客服说还有一张头等舱的票,他喜出望外,赶紧让她出票,但在支付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购票失败。他重新试了一次,可那张票已经不翼而飞。
也许这是系统的bug,根本没有那张票。
坐上出租车,他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但却不想开口说任何话。他可以一边为她做任何能做的事,同时又......继续让她反省……
他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或许他的前女友说得没错,对于是非对错等原则性问题,他有着变/态的理性。
他不认为这样做不对。
但其实这样做,又很难!尤其在飞机上,他差一点抑制不住心软放弃原则。
潘柏雷说他的脾气又臭又硬,对病人不闻不问,还继续置气。说怪不得梁芝欢怕他,连生病了也不敢跟他说。甚至诅咒他这么冷血,活该追不到女人!
他又好气又好笑。
脾气又臭又硬的何止他一个?她不也拒绝了潘柏雷换座位给她吗?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后,他拿上背包往她的座位号寻过去。
她靠着窗好像睡着了。他跟旁边的女生出示了登机牌,请她帮忙换个座位,因为旁边这位是他朋友,生病了需要照顾。
小女生看到座位号有些惊讶,但还是一脸疑惑地跟他交换了登机牌。于是,他在这里坐下,把包放在地上,调好座椅靠背,再小心翼翼把她歪在一边的头放到了他肩上。
就像那天坐船游塞纳河一样。
搞笑的是,当她醒来看见他就像见鬼了一样。他保持着克制冷静的态度,但没料到她会忽然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