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还有救吗?(3)
“不认识。”
“认识。”
空气凝固了一秒,闻飞一头雾水地站在两人中间,紧张感都被茫然打散了。
五官精致的院草先是顿了顿,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镜片后面的眼瞳像清泉一样带着清澈干净,“上周五晚上你们就在我隔壁的摊上吃烧烤,不是吗?”
闻飞着实没想到当事人居然还能记得这件事,露出惊喜的表情,“对对对,是我们!帅哥你居然还记得啊!我当时还找你换零钱呢!”
“我记得。”帅哥笑起来非常好看,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柔和,“我还知道你走之前拍了我的照片。其实如果你跟我说,我会让你拍的。”
闻飞的脸立刻“唰”一下变红了,陆南扬在后面看着,觉得他如果有条尾巴这会儿应该已经摇得螺旋上天了。
闻飞激动地从衣服里摸出那封过于亮眼的情书,颤抖的手往对面人的怀里猛地一塞,语无伦次地说,“你好帅哥,我、我是法学院的,叫闻飞,这个是……这个是……”
闻飞的声音有点大,刚才的这番动静已经引来了周围一些人的注视。
陆南扬的目光冷冷地看着那人。
他企图在院草的脸上找到一些尴尬、窘迫或者厌恶的表情,然而都没有,那人反倒露出一个微笑,郑重其事地把情书收进口袋里,认真地看向闻飞,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闻飞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张大了嘴巴,等回过神来时,那位院草已经端着托盘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陆南扬收回了视线,一巴掌拍在闻飞的后脑勺上,“回神了。”
闻飞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头,声音猛地拔高,“陆哥!陆哥你看见了吗?他说会认真考虑!”
“嗯。”陆南扬心不在焉地说。
闻飞激动地拽住陆南扬的衣服,“我靠,这是不是说明我有戏啊!完了完了,我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你说我第一次约会该穿什么衣服比较好啊?是那件黑的还是那件蓝的……”
陆南扬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按在座位上,“我劝你还是还是离这个人远点的好。”
“啊?”闻飞一愣。
“长得人模狗样不见得就是个人。”陆南扬说,“烂心的水果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闻飞不高兴了,“不是,你凭什么这么说人家啊?人家刚才对我们多好啊,他还把我的情书好好收起来……”
陆南扬打断他,“如果他真的要考虑你,为什么不要你的联系方式?”
闻飞理直气壮,“人家是院草,平时说不定很忙的!而且我情书里留联系方式了,他肯定会加我的!”
……
算了,叫不醒装睡的人。
闻飞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陆南扬,我看你就是嫉妒我马上要变成院草的男朋友了,而你还是个单身狗!不过你要是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教你脱单的秘籍……”
“你回宿舍吗?”陆南扬打断闻飞的话。
闻飞一愣,“回吧,你呢?”
“我去后门喂个猫。”陆南扬的脚尖在路面上漫无目的地磕了几下,“你先回去吧。”
“那你不补觉了啊?”闻飞问,“下午还有民法课呢,逃都没法逃。”
“不了,不困。”陆南扬说。
不如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就彻底清醒了。
他本来一点也不关心昨天晚上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只想赶紧把那段记忆忘掉,权当是自己倒霉踩了泡狗屎。
但是他没想到闻飞要告白的人竟然是他。
他竟然还是个大学生?
陆南扬闭上眼,精干的肉体与有力的小臂在脑海中闪现了一瞬。
怎么看都不像吧!?
陆南扬按住太阳穴,感到稍有好转的头疼又有加剧的趋势。
脸确实是一样的,可是和昨晚的气质实在差距太大了,导致他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还以为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但是和他目光相接的一刹那陆南扬就知道了。
这就是昨天晚上那个人,唯有这双眼睛他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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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谢泉在校医室代班的日子。
自从前任赵校医被学生家长医闹气辞职了以后,校医室就由他们医学院的学生轮流代班,美其名曰是实习岗位,锻炼学生的社会实践能力。实际上既没薪水也没福利,不过是把学生拉来当牛马而已。
但在所有叫苦不迭的学生里,谢泉是来得最积极、出勤次数最多的人。
相应的,他也得到了一般的代班学生不会有的东西——属于他自己的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地理位置很不错,三楼,窗户朝阳,站在窗边就能望见大片校园。有一棵高大的槐树伫立在窗边,清晨还能看见小鸟站在枝丫上唱着美妙的旋律。
尤其是对桌那个姓杨的大四生离校以后,这个空间就真正意义上成了他一个人的东西。很多非医学院的学生来看病拿药的时候都以为他是全职的校医。
谢泉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把两个白色的小药瓶放在办公桌上,往前一推。
两瓶药和桌上其他常用药的瓶子靠在一起,显得十分普通,好像随手拿去就能治感冒一样。
没了那个大四生,这间办公室里懂医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把这些药藏在桌上的常用药之间,让谢泉心底里莫名涌出一股叛逆的亢奋。
谢泉闭上眼睛,把情绪往下压了压,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整间办公室的色彩单调到令人乏味,墙是白的,衣服是白的,桌子是黑的,桌子上的工牌是白的,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常常让谢泉有种身处灵堂的错觉。唯有休息时间朝窗外望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外面有活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