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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告而别的那些冬天(114)

作者: 星七 阅读记录

如同受到某种蛊惑,杨今一步步朝他走去,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的纹身,仔细地描摹每一道纹理,却无法辨析其中含义。

得不到正解的好学生难受起来,抬眼望向梁也,希望他能够干脆地告诉他答案。但是梁也只是沉沉望着他,不说话也不回答。

杨今的嘴被钩开了,他问:“为什么要纹身?什么时候纹的?”

两个问题,梁也只回答一个:“你走的那一年。”

心弦发颤,杨今追问:“……为什么?”

梁也没有说话,握住他的手,带着他逡巡在他的纹身之间。就像六年前他们在一起的那个晚上那样,那个晚上,杨今也是如此带着梁也的手,教他弹钢琴。

同样的触感,同样的温热,同样的怦怦直跳的心。

他们的手一同穿过许多黑色的纹理,来到梁也手臂内侧的一个地方,停下来了。

1994。

这个年份被刻在梁也的手臂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梁也说:“外围这些图案都是雪,不同形状的雪,雪花、雪雾,还有屋檐下的冰棱,或是雾凇。总之,都是冬天才会出现的东西。”

“1994年的冬天。”梁也握着他的手,“我把你离开我的冬天纹在身上。”

“当时我怕我忘记你,我怕我忘记等你回来,我怕自己也走了。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我怕你着急,我怕你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也怕你身边有其他人同行。”

杨今张开手抱他,环住他的颈脖,埋在他的肩头,小声而坚定地告诉他:“没有别人,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

梁也侧头亲吻了他的额角,“嗯。”

杨今在他怀里仰起头,问:“疼吗?”

“什么?”

“纹身,疼吗?”

梁也没有说话,轻轻拢过他额前的头发,“我也想问你,疼吗?”

“什么?”

“所有。”梁也说,“这五年,做不喜欢的生意疼吗?被电击疼吗?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疼吗?刚才跪在我爸墓前磕头疼吗?”

傍晚在山上,杨今听完梁也的话泣不成声,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开梁也的手。

他跪在梁也父亲的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不善言辞,只是非常真切而直白地说:“叔叔,对不起,我也很爱他……我会对他很好的,我也会对阿姨很好的。”

“我爸已经死了,他死得很惨很惨,他的钱全都是我的了,以后……以后我的钱都给梁也和阿姨花。”

“我……会努力活得很健康,不会麻烦梁也,虽然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活一百岁,但是……但是我会努力活得比梁也久一点儿,他老了我照顾他,他一辈子我都守着他,我保证一辈子都幸福。”

此刻,梁也忽然双手抱起他,将他抱到炕上,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拇指摩挲他的额头,问:“疼吗?”

杨今不自觉地攥紧梁也的背心,盯着他,摇头。

他的眼神可能含混着小心和直白,梁也看他的眼神几经变换,最后变得阴暗,低头用力吻住他。

好热,好热的冬天。

炕火烧得太烈了,杨今想要脱衣服,可是他被梁也箍得太紧,手臂根本无法施展,嘴又被梁也吻住,话也说不出。

那这可是没有办法的,他只好发出哼哼.唧唧的反抗声,顺带小幅度地扭.着.身.子,告诉梁也他好热。

他好热。

梁也可能领会到了错误的含义。

梁也帮他解开扣子,帮他褪.去一件件衣衫,却没有停止亲吻,更没有缓下亲吻的频率,反而吻得更凶更用力。

梁也的吻比从前暴力好多,总是咬到他的嘴唇,很疼。一疼了,他喉咙里就忍不住发出声音表示抗拒,但梁也这个坏人好像总是听不懂,反而吻得更厉害,掠夺他的呼吸。

呼吸被掠夺,大脑无法思考,杨今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沉沦了。

梁也已经将他们一同盖在被子里,他们侧躺着,梁也搂着他,亲吻含混着浓重的呼吸。

“别。”杨今摁住他的手,“阿姨在隔壁。”

梁也的眼眸那么深沉地看着他,眼里全是渴望。

“我……”杨今感到万分羞耻,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我怕疼,第一次……我怕……我怕我……我控制不了……声音。”

沉沉看了他很久,梁也才复而吻上他,说:“嗯,那就不到最后。”

……什么?不管是什么,杨今都没有时间思考了。

梁也吻他的唇,咬他的耳朵,疼惜又凶狠地问:“在戒同所为什么不装一装,嗯?装一装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好学生。”

又叫他好学生了。

心脏抽抽的,酸麻一片。

“我装不了。”杨今仰着颈脖,艰难地说,“我可以承认我不是同性恋,但我没有办法承认我不喜欢你。”

“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爱你。”杨今紧搂着他,将自己贴在他身上,“五年了还爱,见不到你也爱,你讨厌我、你恨我我也爱。”

“再说一遍。”

“……我爱你。”杨今说,“梁也,我爱你。”

冬天的末尾,北方夜里的村庄,低矮的农村土房,窄小的炕上,一句赤裸的爱掀起波涛。没有人再说话了,还好农村的窗户修得并不严丝合缝,风总是把它吹得劈啪作响,如此,屋内那浓重的呼吸声就能够被冬天掩埋,只藏匿在他们握住彼此的手中。

很久之后,风停了,窗户也不再作响,屋内也安静下来。

杨今被梁也紧紧搂着,被梁也用沙哑的嗓音唤着:“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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