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第一言灵者(125)

但他实在是想不到，已经死了十万年的李怀空，还有什么任务留给自己。

很快， 7飞到了任务地点。这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被布置成了一间古旧的办公室，几只脸盆大小的地底萤石虫趴在天花板上，形成了房间的照明灯。房间四周，放置了几个文件柜，还有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实验仪器，而在正中央，则放置了一张书桌，书桌之上，杂乱地堆叠着一沓沓的布满灰尘的文件，还有一个倒在桌面上的笔筒和散落了一桌的笔。

凌乱的桌面和倒在一旁的椅子显示出这家房间曾经的主人离开时的慌乱， 7看着眼前的场景，记忆里出现了模模糊糊的熟悉感：好像来过。

7并没有保留他一生所有的记忆，十万年的记忆需要的存储量是一个天文数字， 7完全没办法将它们带进这个仿生身体里。即使是维斯高塔里储存的，也只是经过他筛选后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他当然不会删除掉与李怀空的任何记忆，但转移到7身上的，也只有一些极少量的重要事件而已。

所以，此时的他并不记得他还是量子计算机时，被李怀空带进了这个办公室，放在了那张杂乱的书桌上。

书桌上面，还压着一本泛着金属光泽的金色日记本。

7能推测到自己有熟悉感但又想不起来的原因，所以也就没再纠结，而是走向了书桌，准备拿起那本日记本。可手指刚触到桌面时，眼前的书桌瞬间坍塌，化成了一堆灰烬，就连那本金色日记本，也化作了飘散在空中的金色尘埃。

十万年了，没有什么暴露在空气里的东西能在时光里留存十万年。

7一甩手，一阵温和的能量涌出，袭向周围的文件柜和仪器。那些看似完好无损的东西皆像是幻影一般支离破碎，变成了一堆尘土残渣。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了。

7疑惑：他叫我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忽然， 7的头顶，传来了细微的呲呲声，就像是线路短路了一般。他抬起了头，却只看到头顶的三只一动不动的雪白萤石虫。

萤石虫，生存在光线昏暗的地方，以会发光的萤石为食。普通的萤石虫只有鸡蛋大小，通体浑圆，三年成年，成年后后背漆黑的甲壳会蜕变成跟萤石一样的发光体，而在甲壳下方的体内，会形成一股果冻泡，这股果冻泡不仅能辅助萤石虫发光和散热，还是幼年萤石虫不可或缺的食物。

萤石虫寿命很长，平均能活过50年，在它们即将死去时，会裂开发光甲壳，把那透明如同水晶一般的果冻泡暴露出来，给幼年萤石虫食用，只有食用过果冻泡的幼年萤石虫，才能在三年后成功蜕变。所以，萤石虫的“血肉”是一代传了一代，代代相传，可跨越千年万年。

7注视着那几只萤石虫，浅蓝色的瞳孔不断收缩又不断放大，突然，他捕捉到了三只萤石虫的果冻泡里闪烁出的细微电光，意识到什么的他退后了一步，就在他站稳脚跟的那一瞬，三只萤石虫突然炸了开来。

发光的甲壳碎片飞舞得如同黑夜中的星辰，透明的果冻泡大块大块地砸在了地上，而在那残缺不全的萤石虫尸身之下，无数银色的星星点点开始在细密的电光中聚合，它们不断盘旋，不断吸附，不断凝结，最终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银色水滴，落到了7的面前，悬停在了距离7的双眼不过半米远的空中。

银色水滴如呼吸般规律地膨胀和收缩，然后，发出了那个深埋在7记忆里的，也是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时听到的声音：“麒麟，我的孩子，好久不见。”

第72章

7很冷静，内心平静如水。

并不是十万年的时光让他淡忘了跟李怀空之间的父子情，而是他深深地明白自己是什么东西，同时也明白，眼前的这颗水滴，是个什么东西。

它根本就不是李怀空！

它只不过是李怀空制造出来的，纳米计算机聚合体。它承载了李怀空的记忆，它学习了李怀空的行为方式，它试图欺骗它自己，它以为自己就是李怀空！

7的脑中，层层叠叠的记忆深海里，逐渐浮出了一个十万年前的记忆碎片。

一个寻常的午后，正处理着庞大数据的麒麟，突然听到了实验室里，李怀空的激动的呼喊：“成功了！哈哈哈哈！成功了，可以传输人脑记忆的纳米计算机，具有学习能力的微型智能计算机！可以分散也可以聚合，可以分布式处理所有任务，可以，可以......”

麒麟立刻连通了实验室的摄像头，看到了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头发的李怀空，激动得差点背过气去。他连忙无线操控了一个疗养仪，飞到了李怀空身边，套在了他的身上，轻缓地辅助他顺气和呼吸。

李怀空缓过来后，指着前方巨大的高能粒子处理机，苍老的手指颤抖不停：“它可以，可以，带着我的思想，永垂不朽！”

巨大的高能粒子处理机一端，是析出实验结果的透明仓。透明仓内一眼望去空无一物，可它却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紧接着，仓门碎裂，一股疾风朝着李怀空袭了过来。

麒麟立刻警觉，操控一面巨大的防爆盾牌飞到了李怀空面前，重重地竖立在地面上。疾风撞上之时，盾牌轰轰作响，抖动不停。

待抖动停止之时，盾牌前方，形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水滴，水滴呼呼作响，然后疯狂地吸收起了实验室的无线电能。

“不稳定......还不稳定......”李怀空喃喃了几句，突然拔高了声音，命令道：“麒麟，断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