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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196)

作者: 薇薇一点甜 阅读记录

要知道,她当初清醒过来送给秦朗的,可是一盆差点废掉他的冰渣子。

不过,这点喜欢并不足以打消她的决心。

敬王要在这次江南之行中将沈明昭彻底逐出朝堂,而宁不羡这枚留存至今的棋子必须要在此次计划中完成使命,对得起她当初的投名状。

因为她的失误,雷珍刺破了她的身份。

那么,雷允明不会继续保持中立了,他会意识到自己已然被卷入,沈明昭平安离去之后他就会即刻被清算。为求自保,雷允明必定倒向沈明昭,出卖他们。

她必须想办法让雷允明倒向他们,保住自己也保住茶庄。

所以,就有了今日精彩的“旧情复燃”“捻酸吃醋”。

“你给了雷允明一个极好的背刺理由,即便沈明昭落马,朝中那些清流们也只会认定这是一时意气下的落井下石,没人会去深究。”

“是啊。”宁不羡笑着捧起茶碗,“雷三姑娘是个聪明人,你说呢?”

*

两日前,深夜。

“夜间坊市闭门,主道封闭,哪怕是一州刺史,也难在这种情况下夜行。”宁不羡摘下兜帽,在油灯下露出脸。

此刻,洪州刺史府书房内灯火通明,刺史、门下宾客、谋士,以及深夜前来的女子,齐聚一堂。

雷允明望着面前恬笑着的女子,皱眉问道:“陶庄主今日不来吗?”

宁不羡道:“自尚书大人昨日到茶庄起,家兄院外就一直被兵士盯着。就说我来之前,尚书大人就不顾家仆阻拦,强闯了家兄的院子,这万一要是沈大人夜间再度起兴寻人,发现家兄不在,那我们兄妹二人可就说不过去了。”

边上的刺史府宾客听着她一口一个“家兄”,忍不住打断道:“三姑娘已经将夫人的身份告知于我们了,夫人可以不必再一口一个家兄的遮掩了。”

宁不羡转头过去望那位出声的宾客。

白面无须,二十出头的年纪,她淡淡一笑,那位宾客便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睛。

“薛先生,我叫家兄,自然是因为,我并不喜欢人家喊我‘夫人’。”她淡淡道,“我若是想要做沈夫人,那诸位今日是在与沈夫人密谋着一并谋害沈大人吗?”

那位宾客不说话了。

雷允明心内也有些异样。

雷夫人之前曾与他提过,雷谨想要纳这位“陶姑娘”为妾,当时他想着搁置一会儿,等朝廷巡官走了之后再去浮云山庄提亲,而今看来,真是幸好搁置了。

如斯可怖的女子,要是嫁进了他们府中,岂不是得把全家都弄得乌烟瘴气!

珍儿凭着一碟烤梨便对这女子的身份起了疑心,告知夫人,夫人又讲述于他。

京城的事情没那么容易打听,但陶家在洪州城内,作为一州刺史,若是有心,摸清楚陶家的底细还是容易的。

他着人很快便找到了改嫁外州的陶父外室。

外室当初生下的女儿年幼便夭折,陶谦后来寻过她,不过,他带回来的不是他口中的姊妹“陶娘子”,而是一把由陶父赠给女儿的长命锁。

那么如今这位“陶娘子”是谁?

他查到这位“陶娘子”是五年前跟着自京城回来的陶谦一并来到陶家的。

“陶娘子”美貌动人,性情温婉,很快就为陶家众人所喜爱。

那时浮云茶庄还叫陶家庄,庄主人是陶谦的族叔。原先陶父过世陶谦年幼,族叔便代为看管陶家庄,如今陶谦已然长成,族叔便在宗族中立誓,会在死后归还陶家庄。

之后,那位原本身体康健的族叔,不到三年就因病逝世,而族叔二子,也死在了贩茶途中,船只倾覆,葬身河道。

据陶家的老仆们回忆,族叔的两位儿子似乎都对那位族妹“陶娘子”有意,想过要娶其为妻,而“陶娘子”却百般回避,最终致使兄弟阋墙,生前便时有针对,不时给对方的马匹、船只使绊子,也不知河道一事,是不是最终折腾过火所致。

总之,陶家兄妹如愿在两年前接管了陶家庄。

当年,陶家庄更名浮云茶庄。

老仆的讲述听出了雷允明一身的冷汗。

陶谦在京城时,曾于沈家少夫人的铺内做过半年的掌柜。

陶谦离京时,沈家放出消息说少夫人病重离府,此后京中再没人见过沈少夫人。

雷珍告诉他,沈大人一见那碟中的烤梨子就如同失了魂一般,烤梨是那位来历不明的“陶娘子”让她替换的。

京城内的原先在兴隆布庄做过活的绣娘们说,沈少夫人最爱吃的,便是烤梨子。

所有的疑点在此刻串联成线,雷允明霍然起身。

他多少知道点浮云茶庄这几年与某位殿下背后勾结的勾当,可每年的进项令他心动,这名动全国的小叶茶,也为他的外放政绩添下了重大的一笔,故而两相权衡之下,他选择了装聋作哑。

此次沈明昭来前,他刻意在请示驿站时,将州府与茶庄都作为备选项供其选择。明面上是沈大人自己选的茶庄作为驿馆,可实际有几分是出自雷允明的引导,他自己心中是有数的。

他知道沈明昭是来做什么的。

京中清流一党与敬王争端他不想掺和其中,不如装憨做哑,佯作一门心思都用在拿女儿攀附权贵的糊涂官。

可雷珍堪破了“陶娘子”的秘密,而浮云茶庄的两兄妹也在即刻就察觉了这一点,向他递来了敬王的橄榄枝。

夜间,府内,一室流动的灯火。

而那兜袍下女子的眼眸,远比满室灯火更加璀璨逼人:“本无意将大人卷入其中,殿下深觉抱歉。小女不才,愿献良策,帮助大人排忧解难,只需大人将计就计,继续中立。他日问起,大人对此事毫不知情,所谓弹劾诘难,充其量也只是不忿自家小女被一介商贾女子所羞辱。人之常情,哪怕放在金銮殿上,也只是为人父者的拳拳爱女之心,何罪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