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258)
“唉。”宁云裳唏嘘地叹了口气。
她和沈明昭一样,对待商贾并不认为其天生低贱,却也出于自身立场,觉得商贾不应干政。
王朝末世的象征便是买官卖官,而商贾又是个中主力。
他们大多不懂政事,只知为自己谋私。
宁不羡有时也觉得,或许是她真的一门心思只对钱感兴趣,而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否则,她的姐妹,她的枕边人……算了,没发生的事情,就不去做这样的假设了。
她方才的话是诓叶铮的。
她知道杨家墙头草,并非是因为什么三教九流之交,而是上辈子的记忆使然。
上辈子的杨家就是墙头草,只不过敬王没像如今这般成为众矢之的。
那时国公府出事,敬王妃秦萱自然而然在敬王跟前失宠。那时杨姝华做的,和如今对前太子妃做得并无不同。
秦萱没死,但却自请下堂。
而原本与太子交好的杨家趁势将女儿嫁入了敬王府,满朝哗然。
杨姝华成为敬王妃,杨家再次站队正确。
不久之后太子病重,到宁不羡死时,敬王的势力在朝堂上已然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了。
她甚至有时都在想,若不是这辈子她在洪州坑了一把,如今的敬王会不会还像上辈子那般只手遮天。
她正在感慨着,忽然听得下头有人在冲她焦急招手。
“是阿水。”宁不羡道,“看她表情,好像是出了事。”
三人下了楼。
只见阿水气喘吁吁地长出了口气,然后道:“不好了姑娘!老汪媳妇醒了!醒来听说自己失了贞,正在京兆府堂内,寻死觅活呢!”
“失……贞?”宁不羡嘴角抽搐。
杨公和掌柜这个借口找的,还真……令人无语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陶谦访京
“哭多久了?”宁不羡揉了揉眉心。
内室的吵闹声不绝于耳,间歇地传来摔打和哭泣声,伴随着宁云裳柔和的劝慰:“此事并无任何影响……洪州距此千里之遥,无人会知晓。对,不会失了名声……”
“从回来到现在,一个时辰了。”
“她没把阿姐弄伤吧?”
“叶校尉在那边盯着呢,不会有事的。”
阿水话音刚落,叶铮就从那边摔打的房间过来了。
宁不羡见他出来,不满地蹙眉:“那老汪媳妇发疯似的对着云裳又抓又咬没个轻重,非要寻死觅活,你不在一旁看着,云裳被她伤到怎么办?”
“……”他沉默不语。
宁不羡快被这闷葫芦气死,恰巧灵曼端着热水盆出来,听到了,替叶铮辩解道:“不是叶校尉不想留,是宁大人说汪夫人一直挣扎,衣冠有些不整,叶校尉一个男子留在那里,只怕火上浇油。”
“……”宁不羡长叹了一口气,半晌听得里头又一声脆瓷响,“……拿纸笔来,把她砸坏的东西都记下,写信给陶谦,让他照价赔偿。”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声笑:“啊?这与我何干?”
熟悉的朗月般的笑音令宁不羡握笔的手一顿,平稳的脚步自外慢慢踱入,冲着屋内众人鞠礼道:“洪州陶谦,见过诸位。”
陶谦居然会在此时来到京城?!
见宁不羡难得露出愣怔的神情,他心情颇好地调侃:“见到兄长也只是坐着不问好,你这脾气可真是越来越恼人了。”
幸好宁云裳在里面被扰得听不见话,周围待着的又都是自己人,这才没有造成新一轮的不可收拾。
宁不羡瞪了陶谦一眼:“来做什么?来赔钱的吗?”
陶谦一身月白的衣袍,似乎因着最近获得朝廷承认,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往常恪守规格,绝不允许暗纹出现的袍子上居然有了祥云的饰样。
宁不羡眯了眯眼:“又去铺子里祸害那些年轻姑娘了?”
陶谦坦然一笑:“是啊,可惜不能祸害,最想祸害的那位。”
“所以你来京城祸害我了?”
他揉了揉额角:“阿羡,数日奔波,人困马乏,别再和我说这些绕弯子的话了。”
宁不羡朝屋内努努嘴:“人在屋内,去劝吧。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晚饭的时候再说。”
陶谦拱手:“失礼。”
一旁的阿水自陶谦出现起就十分警惕地竖起了耳朵,似乎在一旁默默记着这个小妖精勾引少夫人的罪证。
不知陶谦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大越一盏茶后,老汪媳妇就止住了哭声。
宁云裳跟在陶谦的身后一起出来,边走边赞叹着:“原来还有这种法子,陶庄主难怪是江南巨富。”
陶谦的笑容如月色下的流水潺潺:“不及宁大人,巾帼不让须眉,亦是令在下心驰神往。”
宁不羡在一旁看着,小动作戳叶铮肩膀:“喂,他都心驰神往了,你居然还坐得住?”
叶铮摇了摇头,目光虽一直未移开,但却一动不动。
这副逆来顺受的窝囊模样,看得宁不羡额角青筋一直在跳。
阿水往她边上靠了靠,阴惴惴地道:“人家叶校尉都不急,你急什么?莫不是,你也跟着一起吃……某人的醋?”
宁不羡讶然地望着她:“天呐,我不能留你了!沈明昭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对他这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连自己姑娘都要出卖!”
阿水翻了她一个白眼:“有些人抛下我不告而别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她是我的姑娘?”
宁不羡:“……”
“真没良心啊,良心都被狗吃了吧?被那些只面上略有几分姿色的男人勾走了神魂,抛下我和姑爷孤苦伶仃地独守空院,自己逍遥自在……呜呜呜呜,她还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