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137)
言敏之道:“有件事要和你说。”
言夫人看着他的神情,心中蓦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颤声道:“怎么?”
言敏之道:“你我没有第二个孩子,今日就开了祠堂,叫族里抱个孤儿过来,养在咱们膝下吧。”
他说话的语调不急不缓,神情无喜无悲,乍一听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言夫人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颤声问:“你再说一遍?”
言敏之平静道:“我们再抱个孩子回来。”
书房中一时死寂。
当啷一声脆响,一个侍从不慎撞倒了花瓶,惶然跪倒不敢出声。
侍从们全都低垂着头,像是化作了一尊尊僵硬的雕塑,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齐齐无声地跪下。
言夫人向后退了一步,踉跄间身体摇晃两下。
“你说什么?”
言敏之没有再开口,只沉静地注视着妻子。
言夫人怔怔望着他的双眼,终于确定言敏之不是在开玩笑,她扬起手来,就要朝言敏之脸上打去。
言敏之不闪不避。
手掌即将落到言敏之脸上的那一刻,言夫人的动作停住了。
她的眼神像一只绝望的垂死母兽,哀然道:“当真如此?”
言敏之眼底同样浮现出哀色。
他蹲下去,扶住妻子慢慢向下滑落的身体。
“没有别的办法。”他轻轻地道,“没有别的办法。”
言夫人倚靠着身后的书案,刹那间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
她怔怔看着言敏之,目光虚浮。
言敏之有些担心,轻轻摇晃她的身体。
言夫人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分外凄楚,有如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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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怀璧回过头,看向身后高峻的城门。
京城的城墙很高,也很巍峨,倒映在言怀璧的眼底,像一座山。
不知为什么,他心底忽而生出一种奇异的预感。
一匹快马从身后赶上来,马背上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在越过言怀璧时,两匹马靠的近了些。
言怀璧的马扬起蹄,发出一声长长的、不悦的嘶鸣。
那大汉转过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看口型似乎是在骂人。
言怀璧却没有理会。
他的眉梢慢慢压紧,一抖马缰,策马离开。
直到骏马奔驰出一段距离,他才勒住马缰,缓缓自袖中摸出一块黑色的令牌。
不必细看,只以指尖在袖底摩挲,言怀璧就能辨认出这是什么。
他幼年时,曾经无数次在父亲手中看见过这块令牌。
言敏之有时会将他抱到膝上,将这块象征着言氏一族数百年传承权势的令牌放到他手中,任凭幼儿把玩,然后告诉他,总有一日,言家家主的位置要交到他手上。
从前的很多年里,言怀璧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他握着这块冰冷沉重的令牌,有些嫌恶,又有些叹息,像是握着一件珍贵的脏东西。
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这块令牌了,也并不是那么想见到它。
这是擦身而过的瞬间,那大汉借衣袖的遮掩,塞进他手中的。
言怀璧低首,看着那块令牌上交错描金的纹路,蓦然一笑。
笑意中讽意无限。
第63章 风起(二)
“圣上。”
李进走进来, 手中捧着一卷书册。
“奴婢把永乐公主的脉案取来了。”
重重纱帘极轻地摇曳,袅袅白烟升腾。
安神香放得多了, 殿内香气格外浓郁,令人禁不住昏昏欲睡。
李进捧着脉案上前,闻到过分馥郁的香气,险些犯起困来。
皇帝倚在榻上,道袍广袖,臂挽拂尘, 意态飘然若仙。
唯一有些突兀的,是他眼底明显的青黑之色。
那卷脉案就摆在皇帝手边,他却没有翻看,只淡淡问:“公主如何了?”
李进禀道:“公主如今精神还是不济, 太医说这是躺的久了,身上的伤慢慢养着即可, 唯有左臂需得仔细, 是半点也不能轻忽的, 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将来弹琴女红这些精细事, 怕是会有些妨碍。”
他揣摩着皇帝心意, 又笑道:“公主金枝玉叶, 尊贵无比, 这次是伤的狠了, 又有左臂从前受伤未愈的缘故,所以起不来身,再三要奴婢向圣上代为请安, 只说让圣上担忧了,待能起来, 一定立刻来向圣上请安。”
他话说完,却许久不见皇帝应声。
李进不敢抬首,微微撩起眼梢,偷眼瞥去,只见皇帝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忙又低下头。
“既然太医说要养着,那就好生将养。”皇帝道,“去库里挑些秘藏药材,捡好的送过去,不要吝惜,养好之前就多躺一躺,不要误了养病。”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李进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侍奉皇帝多年,深知未必疾言厉色才是不悦,只听皇帝言下之意,分明是要永乐公主不必再出含章宫了。
这不是明发旨意的禁足,因而留足了面子,但若要有人以为这就可以阴奉阳违,或是假作不知,那就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取死之道了。
李进连忙应声:“奴婢这就去给公主传话,圣上一片慈爱,公主听闻,必然感动不已。”
皇帝又道:“裴家呢。”
李进道:“武德司那边一直盯着信国公府,近日来若说异样,那就是信国公夫人命人往宫中递了好几次折子求见,都没能成行。其他倒也没什么,信国公府还是一如既往,并不大和其他人家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