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在逃青梅(160)
大兴宫内,被临时羁押在殿前司的苏韵卿脑子晕乎乎的,眼神呆滞,非是思量太多,而是那从天而降的茶杯,把她砸得不轻。
抹去脸颊上沾染的茶叶沫子,苏韵卿掏了丝帕捂着额头,面露隐忍之色。
不多时,蓝玉带着人匆匆前来,瞧了一眼她染血的帕子,满面忧心的嗔怪:“平时的机灵劲呢?怎么不躲?”
苏韵卿一脸委屈,小声又怄气的嘟囔:“没来得及啊,陛下雷霆之怒下,这手是又准又狠。”
蓝玉坐在人身前,取出了药膏放在手掌心里来回揉搓着,“手拿开。”
苏韵卿听话的移开了帕子,蓝玉将覆盖了药膏的手极尽轻柔的贴在了她的伤处,还是听到了这人“嘶…啊”的一声呼痛。
苏韵卿难得的撒娇了,可怜巴巴的出言,“姑姑,轻着些。”
“陛下摔碎的茶盏不少,砸得这么实诚的,你是第一个。”蓝玉给人清理着伤口,嘴上带了些打趣的口吻,“好在偏了些,日后要是留疤可就破相了。”
苏韵卿瘪着个嘴没言语,心中腹诽,即便是力求真实的做戏,陛下也绝对是公报私仇了。
蓝玉嗔笑一声,随手指了个小宫人,对着苏韵卿道:“一会你二人换个衣服,你跟我走。”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苏韵卿瞧着那与她身量相仿,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小宫人,有些羞赧的询问。
“要不你住这儿?让指挥使真审你一夜?”蓝玉眉眼弯弯的与人打趣。
“不了不了。”苏韵卿讪笑一声,与人换了衣衫,借着黄昏时暗沉的天色,混迹于宫婢中离了殿前司这个魔窟。
走在宫道上,苏韵卿本以为受了工伤,也算大功一件,可以好生休养。
哪知蓝玉竟将人带进了宣和殿后门,她见人不动,还补了句,“快进去吧,陛下等着呢。”
苏韵卿五官顷刻瘪在一处,待到她如蜗牛般挪进了大殿,舒凌凝眸望着人左眼眉梢上绽开的一朵红梅,有些嫌弃的嗔怪了一句:
“废物,自讨苦吃。朕身边不留形容丑陋之人碍眼,你最好祈祷自己不会留疤。”
这等无情挖苦的冷漠话音入耳,苏韵卿垂着眸子僵在了当场。
额头上抽动的疼痛还牵扯着神经,令她隐生不满,暗骂舒凌的脾气古怪至极。不安抚便罢,竟还说这等气人的话,简直霸道至极。
若舒凌不是皇帝,以苏韵卿的臭脾气,非得一个箭步上去撕烂她的嘴。
“坐下,自己拟旨。苏韵卿办事不力,连降三级,迁翰林编修,罚俸三年。”舒凌悠然的坐在主位上,随手指了指身侧的桌案。
苏韵卿有理由把这当成是舒凌秋后算账顺理成章的手段,但她转念一想,贬官已经算是好结局了。
她躬身一礼,只轻声回了句,“臣遵旨。”
世间哪还有比自己给自己写贬官谕令更辛酸的事儿了。
不过她有欢喜之处,翰林编修最是清贵,不必为朝事头疼,不必来宣和殿当差。
清水衙门里事情少,每日读书修撰,倒是难得的安闲。
“陛下,”苏韵卿拟好旨意后,小心出言询问,“这日期如何落?”
“明日。”舒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口道:“给你半月,自己爬回来。”
“嗯?”苏韵卿茫然的抬眸,正对上舒凌打量她的眸光,仓促的别过了视线逃避,嗫嚅道:“臣没明白,陛下何意?”
舒凌蹙了眉头,站起身来踱步到她身前,拧眉反问:“当真不懂?”
这人被她砸傻了?舒凌的心底有些慌乱,方才拿人调侃着玩儿的闲心转瞬烟消云散。
苏韵卿慌忙起身,垂眸恭谨道:“请陛下赐教。”
“啪啦”一下,苏韵卿被人不轻不重的呼了下脑袋,本就发懵的脑壳是愈发晕乎了。
舒凌冷嗤了一声,语气隐有不满的提点,“翰林掌院学士是何人?”
苏韵卿忽闪着羽睫思量须臾,怯生生的回应,“是阳献清阳学士,…”她自己说完这话,忽而想起这人是卢逢恩最得意的门生,不由得眉头深锁,“陛下是要臣…,您要收网了?”
“做你该做的。”舒凌沉声警告了一句,“记得将动静闹得大些。对了,楚明庭的事,你不准知会苗苗,退下吧。”
这话音入耳,苏韵卿不无苦涩,舒凌这是要她炮制事端将人拉下水,当真难办。
虽多年身居凤阁,熟谙朝堂中的尔虞我诈,但朝堂权欲争锋的手腕,她只是默默的看着,从未亲手做过。
默然地躬身离去,苏韵卿抬手轻抚额头上的伤疤,锐利的刺痛直抵脑海,令她的心思清明了些许。
这个掌院学士和她无甚瓜葛,但既然是卢逢恩的门生,也只得划去敌人的阵营了,而对付敌人,万不可手软心慈。
至于瞒着萧郁蘅楚明庭未死的真相,约莫舒凌是用谁都要防一手。
第二日晨起,这份贬官的旨意就已被颁出。
苏韵卿在宁翊府上睡了个昏天黑地,起身后并未急着去翰林院报到,而是换了身寻常姑娘家的衣衫,去公主府寻萧郁蘅报平安了。
本还满心忧虑的萧郁蘅看见苏韵卿云淡风轻的跑来找她,一时诧异,“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贬官了还如此畅快?”
她身侧未走的长史朝着苏韵卿微微拱手,敛眸笑言,“臣方才便说,哪有贬官把人往翰林院那等清贵处丢的?想来陛下并未真的对苏侍郎动怒,殿下方才还不信臣。”
这话入耳,苏韵卿凤眸微微觑起,不过须臾,便又恢复了寻常,朝着这人叉手一礼,徐徐道:“见过长史,您这思量也不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