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首辅(重生)(111)
陆隽入礼部有段日子了,虞雪怜深知上辈子的陆隽如何不易,如今听了观言的话,滋味很不好受。
“娘子,你进去吧。”观言推开厢房,小声道:“奴才就不打扰你们了。”
虞雪怜笑道:“有劳你了。”
观言的这句话越听越奇怪,金盏把他拽到一边,问:“陆大人和娘子清清白白,你说什么打扰”
“我,奴才的意思是,不打扰他们谈话。”观言辩解道,“绝无你说的那个意思。”
金盏瞪眼说道:“说话要谨慎,八字没一撇呢!”
观言点点头,嘀咕道:“我看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房内,陆隽的床榻边果然放了熏香陶炉,燃着苏合香。
陆隽厢房摆的物件按着虞雪怜写的明细来添置的,她略微看了看,便走到床榻那处。
“虞姑娘。”
概因病得不轻,陆隽的嘴唇是极浅的红色,脸色凄凉憔悴,黑发散在软枕上。
他欲要起身,胳膊被虞雪怜按住,她道:“你病了,为何不告假”
陆隽语调稍弱:“事情未处理得当。”
不知怎么,其实她的力气并不比他的大,可让她一按,他却不得动弹了。
第72章 润湿
从前只听说内阁首辅每日有八个时辰在处理政务,审核诏令。他坐上首辅位置的那一年,内阁辅臣的矛盾激烈,总闹得难堪。
也是因陆隽拼了命为景元帝效力,景元帝便拟了一份名单,剔除了几个辅臣。让陆隽与内阁元老商议,挑选新的辅臣。
现今陆隽在礼部就如此拼命,甚至比读书更为耐劳。
虞雪怜按着陆隽的手微微出了薄汗,已是六月酷暑,房内没有散热气的冰鉴。
她的手掌覆在陆隽的衣衫,衣衫下的皮肤湿润热烫。虞雪怜蹙眉说:“这么热的天,捂得严严实实,陆大人不怕捂出痱子吗”
虞雪怜把被褥掀开一半,露出陆隽的上身,清晰可见,他的里衣黏着胸膛、腹部……虞雪怜脸不红心不跳,遂提了提陆隽的衣袖,拿丝帕给他擦汗。
“虞姑娘今日找陆某,是有何事”陆隽半个时辰未进水,喉咙有些哑。
虞雪怜停下手中动作,她今日来,是向陆隽坦白:“我,曾跟陆大人说过一次谎。”
浮白的事,她要跟陆隽说明。
陆隽闻言抬起眼皮,说:“虞姑娘没有弟弟,是么”
虞雪怜嗫嚅道:“那时我并非有意欺骗陆大人,浮白虽是侍卫——”她怕陆隽当她是为遮盖说谎找理由,便没接着解释,认错就是了,“归根结底,是我的不对,不该一开始跟陆大人撒谎。”
陆隽神情不变。
说谎固然不对。在过往的年月,日复一日,除了爹娘会笑着对他说,等还了账,一家三口要去金陵城游玩逛街。村里人无不是恶言相向。
没有人向他说过谎。
陆隽道:“可我不怪虞姑娘。”
丝帕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的手臂,她像是在给他洗濯伤口,他身上没有一处有伤,但不知是哪里好似结了痂,有些痒。
今天下了一场闷雨,没有烈阳照着,却让人燥热,喘不过气。
房门虚掩着,陆隽的床榻离窗台远,映不住一丝亮光。
丝帕也被润湿了,虞雪怜将它搭在盆架上。她俯身用手指试着触碰他的手臂,看是否擦干净了。
“陆大人不生气吗”虞雪怜问。
陆隽的手臂下意识地一颤,青筋紧绷,他说:“生气要如何,不生气又要如何”
即便生气,生的是哪门子的气于他而言,虞穗想方设法地帮扶他,纵使对他说谎,他也不生气。
陆隽的床榻要同在城外的宅院大了许多,床榻边留有一两尺的空余。
虞雪怜侧坐在榻边,用食指拭去他手臂残留的汗珠,然后低眸看他,柔声说道:“学生欺骗老师,理应挨罚。”
陆隽凝视着她,良久,说道:“知错就改,不必受罚。”
虞雪怜复问:“陆大人真的不生气吗”
她方才摸他的手臂,切身感受到他的青筋突显。他却说生气要如何,不生气又要如何。
之前不知道陆隽嘴硬。虞雪怜不想陆隽因这事生闷气,“陆大人,我跟你赔罪。”三言两语自是表不出诚意,她沉吟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轻易翻过去,我良心不安。”
不止浮白这一件事,她带有目的靠近他,时日越久,她越觉得有所愧对陆隽。
陆隽有片刻失神,他与她相识一年,初见时,她非但不怕他,反而请他去马车上为她画像。
若说她胆量大,然她本不用在意他是何感受。她小他七岁,贪玩也好,说谎也罢,他若较真,岂不是心胸狭隘。
但见她诚意地要赔罪,陆隽抿唇道:“虞姑娘是怕我生气,还是有愧于我”
“两者皆有。”虞雪怜回道,“陆大人教我写诗作画,我既做错了事,应当弥补陆大人的。”
恍惚间,陆隽想起那夜的荒唐梦,她的语气跟此刻一样,丝丝缕缕地吐着挠人的气息,攀爬他的肩头、脖颈,纠缠他不放。
她嗔怪他做了忘恩负义的郎君,如今,要因说谎来向他赔罪,梦境和现实,果真是相反的么
虞雪怜迟迟捕捉不到陆隽的反应。大抵是这房内太暗了,她跟着头昏,身子往下倾,想看清楚陆隽的神情。
陆隽伸手,抵住她的下巴,问:“虞姑娘要怎么补偿”
他喉结滚动,梦里的画面和眼前重重叠叠,他的手不自知地加重了力度。
窗外斜斜地照进一丝白光,他觑见挽着她乌发的那支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