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首辅(重生)(23)
在湖岸边,他看到她如瓷玉精巧的脸被染上浓浓的朱砂。
他想她是喝醉了酒,并且不是一杯两杯的数量。
后边她倒在女子的肩头,直直地盯着他看。是带有渴望的,让人疼爱的眼神。
“我姐姐好点了。”浮白停顿须臾,男人果然没穿衣袍。
浮白说道:“我姐姐她担心你没有换洗的衣物,她一醒来就要我给你送这些。我知晓小侯爷在丰乐楼定了厢房让你住,便来找你了。”
陆隽道:“你姐姐身子不适,让她好好歇息。”
浮白不说多余的话,应了一声,合窗走了。
烛光下的衣物是崭新的,不带一丝褶皱。
陆隽跟母亲学过针线活儿,木架上放的粗布衣衫,是母亲生前最后给他做的一件衣物。
他穿得很爱惜,隔很久才穿一次。不论是做工摆摊,他穿的都是缝缝补补的长袍,舍不得穿这件。
他不讲究吃穿,能活着便是件奢侈的事了。
陆隽自记事起,家中一贫如洗。爹娘夜里拿着纸笔,掰着两只手算账,算这辈子还要赚多少钱财还账。
白馒头、窝窝头,红薯叶、糙米粥,是陆家生存下去的食物。
若哪日地主开恩,赏给他爹一筐咸鸭蛋和烤鸭,爹娘就想着这日子始终是有盼头的。
他爹娘永远不会明白,若一味附小做低,活在尘埃之下,世上会有吃不完的苦。
陆隽的思绪回到虞穗送的衣物,竹青色水纹窄袖衫袍,绣工精湛,面料柔软。
他白日和吴煦路过一家成衣铺,他说在这里面的衣裳是给达官贵人定制的,要十两银子起步。
十两银子,是他在客栈做整年的工,十二个月都赚不到的量。
陆隽不用开口去问虞穗,也该想到她的家世不凡,她父亲或许是经商,或许是吴煦所说的达官贵人。
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再次浮现,虞穗为何要对他这么好
这个小了他七岁的神秘姑娘,她的心底又在想些什么
仅是他的字画好吗陆隽轻轻地笑,金陵城会写会画的人有许多,有权有势的人亦不少。
他可以称得上是优势的地方显得微不足道,却得到他爹娘也不曾给他的异样的温暖。
假若虞穗送的是像他娘做的粗布衣衫,他依然感觉温暖。
陆隽好比是没受过甘霖滋润的贫瘠土地,只要有虞穗稍稍地触碰了这片土地,他这片干裂的,残缺的土地慢慢尝到了甘甜,一点一点地愈合那些崩裂开的口子。
她买了他的字画,请求他给她画像,寥寥两次的见面。陆隽不愿不想去深究原因,他清楚这很莫名其妙,很奇怪荒唐。
但原因在此刻不重要了,他和她终究不是同一条路的人。
他不能贪恋这点甘甜。
第15章 把柄
浮白溜回镇国将军府的时候,是下半夜了。
“衣物送到了吗”
虞雪怜头昏脑胀地躺在榻上。
她白天因药酒神志恍惚,甚是迷糊,怎么回的府,怎么喝下大夫开的药汤,她都没印象了。
她清醒过来是将近黄昏,她让良儿把浮白喊来——今日陆隽落水,她肯定他没贴身的衣物换,所以派浮白去给陆隽送。
“送到了。”浮白站在厢房昏暗的一角,他犹豫不决地问,“为什么要喝那种药”
兄长说他愚笨,他嘴上不顶嘴,却是从不服气的。
不爱与人言谈就是愚笨么
来兰园给虞娘子做侍卫的这些天,他逐渐承认了兄长的话,他是愚笨迟钝。
虞娘子吩咐他的每件事,他皆试着站在虞娘子的立场去思考。有一部分他能理解,有部分他想得彻夜不眠也捋不明白为什么。
虞雪怜笑声虚弱,道:“你这倒是头一次问我为什么。”
说来珍贵,浮白乖巧听话,她吩咐他去办的事情,他向来不问为什么。
“燕王世子坏吗”
“坏。”
“我若不这样做,他日燕王府调查此事,我们想逃脱嫌疑,就没那么简单了。”
浮白鼓起勇气问第二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对付燕王世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的药害过多少女子,让他溺死也不足惜。”虞雪怜不加掩饰地说道,“他不值得我对付吗”
“其实如果没有你在,我断不敢鲁莽地给他酒里下药,凭我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浮白忽然没了话语,虞娘子是在夸他有用吗
兄长去军营之前问过他,他余生想做什么。
他回答兄长,他要惩恶扬善,拯救被恶徒欺负的百姓。
兄长难得不打击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我弟弟准能行。”
在镇国将军府日复一日练功,他幻想着虞将军赏识他,给他惩恶扬善的机会。
他等啊等,等到了虞娘子挑他做侍卫的这一天,在今日,他做到了。
……
赖在兰园的猫儿过得安逸自在,小丫鬟总拿些剃了鱼刺的肉喂它,于是更加赶不走了。
府邸有养过猫儿的婆子说,这是只稀罕的黄狸猫。
入了二伏天,藏在园里避暑的虫鸟愈加多了,午后热闹得睡不着觉。
“穗穗,我和你爹说了,以后燕王府递来的帖子,咱们能推就推了。”
陈瑾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那天袁丞送女儿回府,她当是两人和好如初。
走近看仔细,女儿脸色潮红,不省人事。
陈瑾连忙质问袁丞,才知是喝了燕王世子的药酒。
她刻不容缓地让老爷去找医术好的大夫,给女儿把脉开药方子,幸好大夫说剂量小,不会伤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