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首辅(重生)(73)
她好像怕他走。
出了宅院,野草丛生,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虞雪怜手里拿着另一把油纸伞,她紧挨陆隽,陆隽往哪走,她的脚步就如何走。
后山的路七拐八弯,铺满碎石的路格外的滑,概因挨得过于近了,虞雪怜的胳膊碰到了陆隽的腰。
不经意的触碰也没什么,让人犯难的是,这后山拾柴火的地方有道向上的坡,陡峭不平。
“手给我。”陆隽并不是询问的口吻,说完便握住虞雪怜的手,带她一步一步地上山坡。
陆隽一只手撑伞,腰背近乎是半弯着。他的身量高,若不把伞撑低,雨就可能扑在虞雪怜的身上。
所幸吴阿牛没带盼夏到后山深处去拾柴火,且半路下了雨,他们当即折返回去。
在这放眼望不到一个人影的山上,若有个风吹草动,很容易察觉得到。
吴阿牛瞧见陆隽撑着伞,伞下是虞姑娘。
他兴冲冲地擦了擦模糊不清的眼睛,拎着盼夏跑过去。
找到了人,也送了伞,回去的路上自然轻松些。
吴阿牛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的。隽哥,我本来捡的柴火正好能烤几天的火,这一下雨,全湿了。”
“都怪你,闲着没事跑去捡柴火。这是我娘刚给我缝的衣裳,跟着你走山路,烂出两个洞来,你赔我!”盼夏指着裙边,哼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说什么我也不陪你干活了。”
“我赔你就是了嘛。”吴阿牛哄道,“等这破雨停了,我带你去城里买衣裳,任你挑。不过最多买两件啊,多了买不起。”
从吴阿牛接了丹阳县布庄的生意,钱袋子装鼓了,说话一日比一日硬气。
盼夏不屑地说:“瞧你这出息,小气地要命。你看陆隽哥哥,给虞——”
她及时止住话语,“你向陆隽哥哥学学吧,否则你要打一辈子光棍!”
说完,盼夏拍拍胸口,好险,她差一点要把陆隽哥哥的秘密给泄漏出来了。
“呸!”吴阿牛急眼道:“我年纪轻轻,娶到媳妇是早晚的事。”
雨声盖住两人的吵闹。回了宅院,吴阿牛去灶房烧了一锅热水倒进木桶,盼夏随之搬走去后院的厢房用。
“隽哥,我也得去换件袍子。”吴阿牛这几天都住在前院的西厢房,俗话说由奢入俭难,在金陵算是过上了好日子,就不想凑合委屈自个儿,“我还要去烧一锅水洗洗身子。”
说罢,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不行了,隽哥,我先去收拾。”
虞雪怜不急着走,她跟祖母直说今日要来给朋友贺喜,待用了午膳,陪朋友闲聊一个时辰便回府。
祖母念在她表现良好,问了朋友家在何处,去道哪门子喜……然后应下她出府的请求。
陆隽看了一眼条案边的棋盘,问道:“虞姑娘要下棋吗”
“要。”虞雪怜缓步走向陆隽,坐在他对面,笑道:“我棋艺不好,之前见陆公子的家里有本棋谱,却不见棋盘,所以想着用这个作为乔迁礼。”
陆隽从衣袖间拿出一张丝帕,递给虞雪怜。
虞雪怜迟钝地接过来,这丝帕上绣了’穗‘字。
但听陆隽说:“上个月绣完的,只是寻不到机会送给你。”
第48章 下棋
丝帕放在虞雪怜的掌心,其面料细腻,茶白的底色,绣着杜鹃花。
唯独’穗‘字是用金灿灿的针线而刺,虞雪怜原本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像这种细致入微,讲究精巧的女红,她都是皱着眉头去做的。
要穿针引线,要防止被针扎到手指,论女子要学的琴棋书画,裁剪女红。她最讨厌的是拿针线刺绣,一坐便要几个时辰。
可陆隽竟会刺绣。
虞雪怜知他性子慢,又有耐性。但普天之下,也难有愿意去学做针线活儿的男子。
“陆公子费心了。”虞雪怜抿唇笑道,“这丝帕我会贴身带着的。”
她把丝帕折好,塞进束在腰间的帛带。
虞雪怜问:“陆公子是从小就懂得刺绣吗”
“跟我娘学的。”陆隽低首摆着棋盘,他做得微不足道,抵不上她对他的付出。
陆隽不常提起他爹娘,虞雪怜也从不去过问。
她腾开手把黑白棋分进棋奁,往日在旁看陆隽读书写字,摆摊卖画,今日能动脑筋和他下棋,虞雪怜想,决不能输得太难看。
陆隽执黑棋,她执白棋。
刚开局,虞雪怜尚有心思跟陆隽搭话:“接下来的日子,陆公子要在家温习功课吗”
陆隽手指轻捏起棋子,道:“陆某在金陵城找了差事做。”
“差事”虞雪怜看了看黑棋的位置,问,“陆公子找了什么差事”
“在一家客栈做工,月钱五两银子。”陆隽掀起眼帘,见虞雪怜左手摩挲着奁里的白棋,右手按着将要放在棋盘上的棋子,一脸纠结。
她倏忽抬头,说:“可……可是离春闱不远了。金陵的客栈人来人往,要做的杂事繁多,会不会耽误陆公子温习”
虞雪怜委实佩服陆隽的毅力,他明明踏入了仕途,再过几个月就能做官领俸禄,却还要吃苦去客栈做工。
棋子落盘,陆隽说道:“不会。”
虞雪怜握着棋子的手顿时一僵,她的棋被陆隽吃掉了。
一颗、两颗——整整六颗,尽数被陆隽拿走。
陆隽的棋艺是很好,她看习惯陆隽谦逊谨慎,而今在这棋盘,他每一步都压着她。
她呢,棋艺不精,但想着不论如何差劲,总不至于吃不到陆隽的棋。
虞雪怜安慰自己,这是刚开始,她尝试换条路挽救应该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