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生了四个孩子，前头三个都是女孩，第四个孩子终于如她、如婆家所愿生了男娃。

三姐妹的生活和村里的每个女孩都差不多，她们是供给哥哥弟弟更好生长的养分。

男儿可以从小不用做家务，可以只读书什么也不用干，女儿不行，再大一点就要学着帮忙干活，不管是地里的活还是家里的，有的家庭会让女儿去读书，但是下学了女儿也要帮着干活，男儿却不用，“专心考取功名”，全家人寄予厚望。

方舒看着在院子里洗碗的大女儿，在擦桌子的二女儿，扫地的三女儿，再看看从小到大没干过一件活，活得像地主家少爷的男儿，唇抿得很紧，也不知在想什么。

“听说以后读书不用学费，我想着让二丫三丫也去读书。”方舒斟酌着，道。大女儿还要留在家里帮干活，是以没有提她。

在干活的三姐妹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

方舒婆婆听了，扬起眉头：“两个丫头片子？信儿他娘，你在说什么。”

方信是方舒小男儿的名字，特意请村里有学问的人取的，至于三个女儿，当初随随便便应付了。

方舒大女儿听到名单里没有自己，有些失望，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二女儿、三女儿紧张地揪起心，怕奶奶不同意，这事就告吹了。

读书，写字，坐在学堂里，她们也想。

方舒深吸口气，企图说服婆婆：“上面的都说女儿男儿是一样的，女儿读书将来也能赚钱，也更好嫁人，二丫三丫和她们弟弟年纪差不多，大丫就算了，过几年就把她嫁出去……”

大丫吸吸鼻子，一滴晶莹落到脏水池里。

方舒婆婆拧着眉，问一旁沉默的男人：“儿子，你说呢？”

这个家里被女人视为顶梁柱的男人说：“妈你做决定就好了。”

“就算不要学费，可是上学还要杂七杂八的费用吧？多支出一笔咱家就要多困难一下，咱们又不是地主家，能供信儿读书就很不错了，这样，最多让信儿他姐姐一个人跟着去，也在学校照顾照顾信儿，你选一个吧。”

这话的意思，二女儿和三女儿只能有一个人去学校。

方舒怔住。下一刻道：“那就三丫吧，她年纪最小。”

第85章 月信

“妈, 奶，还是让二姐去吧，她最聪明, 肯定能学好。”方舒的三女儿看看沉默的二姐, 大姐, 又看看妈和奶，道。

“妈让你去，你就去。”方舒二女儿对她说。

“你去。”

“你。”

“行了。”方舒打断道：“三丫去。”

三女儿抿抿唇，二女儿摸了摸她的脑袋。

四男儿听了半天则道：“三姐，以后你去学校帮我背书包。”

方舒婆婆说：“听到没有三丫头？”

“听到了奶奶。”

新学期, 风神出门时看到邻居家不再是一个男儿出门。

他的身边, 多了一个女孩，女孩明明比男孩瘦小不少，却一前一后背着两个书包。

旁边两人的奶奶关切地摸着男孩的脑袋, 叮嘱他路上小心。又对一旁的女孩说仔细照顾弟弟。

女孩点头说好。

风神眯起眼，一路来到学校，她走得快，又是这所村学里长得最高的学生, 上学期模拟的几次成绩也压过原本排第一第二的人，学校师生鲜少有不认识她的。

风神走进教室, 班里围着的几个男生看着她悻悻地散开, 显然在她手底下已经吃过教训。

“这是城里来的老师吧？”有人问道，视线盯着外面走廊悠悠过去的人影。

“是的，我妈说城里来了位老师, 穿得可气派了。”

新老师上台自我介绍, 是个男的，扫了眼这一屋村里的小孩, 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视线，落到教室里显然格格不入的风神上，愣了一愣。这个学生，倒不像是农村的。

男老师翻开学生名册，一个一个地点名。

“风神。”

“到。”

风神懒洋洋地撑起头，外面是碧蓝如洗的天，村子里别的不说，环境空气比被工业污染的城市好。

风神转了转笔，城里？那是个什么地方？

不过她也猜到这世界不会都是像这村里的一样，有过得更好的人，也有更好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个新老师的出现，让风神产生了那么一丝对外界的好奇。

新老师在台上严肃地讲课，他发现这村里的孩子学识果然比不上他们城里的小孩，有的很简单的问题她们都回答不上。

新老师放下书，有些厌倦，要不是没辙，也不至于发配到这种地方。

“风神，你来回答这个问题……”男老师随意地一指。

风神目光顿了下，她和文神不同，不太喜欢这些东西，不过风神不喜欢不代表不懂。

男老师惊讶地发现，风神好像确实是这个班里，甚至这个学校里唯一有潜力走出农村，考上城里大学的人。

“现在的女生这么厉害。”男老师夸赞道，“你们多向风神学习。风神，老师可以问，你平时有看课外书的习惯吗？”

这些知识点以她们的进度还没有学过，风神从何得知？

风神慢吞吞地回答道：“没有。”

难道是天才？一点就通？男老师开口道：“你下课来老师办公室一躺。”

风神目光淡淡。

简陋的办公室，风神看着男凡人给她几本书籍，言道有不懂的随时可以向他请教。

风神什么也没说，接过书离开。

“这学生，聪明是聪明，不过太目中无师长了。”办公室另一个目睹全程的老师说道，这也是一个男老师，整个学校老师就那几个，几个班来回教，女老师就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