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不识月(57)
“良妃,你何必如此心急?本宫命人准备中秋家宴,竟给了你这等契机,朝我下手……”
言及于此,或是气急,王后顿时说不出话来。因落水而寒意刺骨,几近哽咽。
凌月背倚馥郁桂树,连连摇头,“臣妾没有,大王,您要相信臣妾……”一语未了,她猛地跌坐在地,犹如散了架般,了无生气。
黔成王忙命人将王后送回寝殿盥洗更衣,花园内众人或关切问候、或窃窃私语……
凌月遥遥瞧见良妃抬手扶着婢子,从不远处行来。
她趁众人心思都在王后身上,悄然隐没于万花丛中,待良妃靠近,兜头朝她泼了一身凉水。
良妃毫无防备,猛地遭此偷袭,一时僵在原地,半晌未能发出声音。
她身旁的婢女先行回过神来,喧声呼叫:“谁呀?敢朝我们娘娘泼水。”
可巧这一声骤然嚷出,四周顿时静悄悄一片,显得格外突兀。
黔成王气急,威严出声:“良妃,你还没闹够?”
良妃方一到后花园便被人浇了满头满身的凉水,未及出声命人将罪魁祸首捉来,又莫名被黔成王厉声谴责,心中委屈无处可以诉说。
她实属不明缘由,星眸圆睁,盈盈珠泪潸然而下。
良妃满眼珠泪,委委屈屈地望着黔成王,“大王,臣妾方才至此,便被人泼了满身凉水。臣妾尚未发作,大王如何这般待我?”
王后有意拖延,究竟候到良妃前来,此刻她眉眼如淬霜雪,质问道:“良妃,本宫素来无意与你争抢,处处谦让,这便是你对本宫的回报吗?”
良妃满眼慌乱,压根儿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瞧着王后泼墨青丝汩汩往下滴水。
一袭大红锦缎云龙丝线大袖锦袍早已湿透,贴身包裹着丰盈身姿,方意识到王后适才落水了。
打量众人眼中意味不明的神色,或觉是她所为。
良妃气急,她被王后身旁的小宫女泼了一身桂花甜酒,不过是先行回寝宫盥洗更衣去了,何时又推了王后落水?
“大王,臣妾冤枉,臣妾方从寝殿来此,如何会推了王后娘娘?”良妃眉蹙春山,言语婉转。
黔成王本不欲在此发作,良妃乃他最为宠幸的妃嫔,实在不宜当众损了她的颜面。
奈何方才王后被人推入荷花池中,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就此揭过。
倘或良妃稍作软语相向,哪怕做小伏低一次两次,黔成王亦不至于如此悲愤。
“大王,臣妾身体少有不适,先行回宫去,扰了大王兴致,臣妾心中有愧。”王后轻言细语,做尽了端庄大方的姿态。
再与之比及,那箱奋力争辩、满面娇嗔与不忿的良妃,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本是良辰美景,谁知飞来横祸,赏月酌酒、赏桂吟诗,终成一场空。
黔成王怒遏不止,遂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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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给孤解释一二?”黔成王将一张雪浪笺摔在凌月脸上,拂袖背过身去。
凌月抬手捉住那页将要飘落下去的信笺,打开来迅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东厂提督太监何植殒命前日,国师或在何植府上,良久方才离去。’
短短一行字,凌月瞧了许久,背心被冷汗打透,飞快浸湿了里衣。
时至今日,她方能确定,身边定有一双透明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于无形中将她的动作泄露与旁人。
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而今行迹暴露,须得奋力保住王后。王后只能身在暗处,不可被黔成王怀疑。
无数个纷乱的念头在内心乱窜,凌月双腿沉重,猛地屈膝跪地。
“回禀大王,信中所言,确有其事。当日微臣下朝前往毒影阁的途中,忽被人套上麻袋扛走。微臣再一睁眼,便到了何大人府上。”
凌月言辞恳切,振振有词,面上毫无半分虚假神色,“微臣亦不知何大人绑微臣做甚。”
黔成王将信将疑,觑眼注视凌月,“孤素闻你二人关系不睦,怎么就到了半路打劫的地步?”
言及于此,他似乎难以置信,只觉国师与何植行事皆有不妥。
凌月凝眸垂首,深深叹一口气,“大王,微臣实属冤枉。那日,何大人对着微臣好一顿拳打脚踢,却未曾告知微臣缘由。微臣揣测,何大人如此行事,或只为出一口恶气,报微臣昔日凌辱打压之仇。”
黔成王将信将疑,复问:“国师,你如何得以脱身?”
此话算得问到了关键之处。
凌月内心狂跳如雷,额间细汗微泛。她双手拢在宽大袍袖中,指节微曲。
倏觉手心灼热而黏腻,喉间亦随之发紧,“回大王,微臣……微臣请大王责罚。”一语方了,凌月伏地不起。
黔成王不明所以,遂上前将凌月扶起身来,“国师此言何解?既是何植为报私仇,将你劫走。国师何罪之有,孤又因何而责罚你?”
凌月垂眸,沉吟片刻,似下了好大一番决心,方才开口:“回禀大王,当日,微臣为从何大人手中脱身,应允给何大人三万辆白银……”
黔成王闻言,嗤笑一声,倏地出声打断,“国师身份尊贵,如何只值三万辆白银?”
凌月复又俯身跪地,“大王明鉴,微臣只是虚言糊弄何大人,并未当真拿银两前去赎身。微臣未及时禀报此事,实在没脸说出口……”
“罢了!”黔成王似对凌月口中所言毫无兴致,“你且说说,是谁前去何植府上求情,你方得以脱身?”
第34章 、不识月(十二)
◎嫌隙◎
“微臣惶恐,还请大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