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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轨(150)

作者: 渡冷汀 阅读记录

她要找她的导师,是来向她问路的。

鬼使神差的,林北矜也成为了“热心”学姐。

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和陈遥一起出现在了导师的办公室内。

“小林,”导师望着陈遥,恍如珍宝,“这就是陈遥。今年咱们的专业文化的双第一。”

林北矜对她的画作有印象。

极有灵性,色彩运用的非常优秀,看画作以为会是一个个性张扬的人。

但眼前的人安安静静,耳朵因为夸奖泛着羞涩的红。

天赋颇高,性格安静的美人。

这是林北矜对陈遥的第一印象。

林北矜再次看向陈遥,岁月不败美人,她状态虚弱,做了所谓应该被人指责无数次的事情,却依旧是美的。

美不应该有限制。

美是无罪的。

陈遥有错吗?

作为“受害者”,林北矜望着她,还是生不出一丝对她的怨怼——对此,她甚至有些惭愧,对林粼的惭愧。

作为女儿,她这样的反应像是一种背叛。

她将自己放在第三视角,接受了父亲形象的坍塌——

孟德不是被毒蛇诱惑的亚当。

他是毒蛇本身。

他是抛出诱饵的人,陈遥咬下了那颗名为“美好”的苹果。

她有才华,更有美貌,她不甘心——她凭什么甘心。

从山区小镇,从日复一日争吵的、从来没有被公平对待过的家里,她走到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苏落星出生前,林北矜承担着“陪产”的工作。

她有自己的钱。

她八岁办画展,从名师学习,画作有名气有价值,林粼对于她的花销也不会过问——

“你是在乌托邦里长大的人。”

林北矜削苹果的手顿了下。

陈遥移开视线,望着窗外。

“真不公平啊。”

林北矜没有回答。

她无法反驳。

她是既得利益者,陈遥是受害者。

陈遥生下苏落星后,第二天,她便离开了。

林北矜按照约定,给她打去了钱;留学需要的一切,她也安排妥帖。

那个时候,她由衷地希望陈遥可以走出这梦魇。

陈遥也的确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她后来没有再画画,期间只回国过一次,为了改掉自己的姓氏。

她安静地回来,又安静地离开。

林北矜也没有再打扰过她。

她在古水镇遇见陈玥的时候,她望着那双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陈遥。

——野心,挣扎,向上。

她不是没有想过告诉林粼苏落星存在的事实,只是每每望见她,编好的腹稿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推翻。

从前阅读快餐文学的时候,这样的桥段并不少见。

她那时不能理解,为什么主角知道真相的朋友或者女儿,总是犹犹豫豫,如今,竟然有种被落叶砸中肩头的顿悟——

因为不忍心看到她难过。

开口前还在安静插花的人,在她开口后,原本平和的世*界坍塌了。

只是想象,便已经痛苦。

林北矜在大四的时候申请了香港的交换,期间从艺术转为了新闻,她带着苏落星在香港一待便是五年。

算逃避嘛?

其实不算,更多的,是新生。

她打破了父亲为她搭建的平台,平静的与他做完了除血脉以外的所有切割。

却没想到,林粼也从来不是她认知中的人。

在她的记忆里,自家的模式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母亲是优雅的贵妇人,父亲则是儒雅的君子;

林粼全权负责她的教养问题。

她尊重她的一切想法,尊重她的天马行空,她不想参与家族的产业,对这些毫无兴趣也没关系,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记忆里的母亲总是温和的,与父亲几乎没有争吵——怎么会争吵呢?

他们几乎很少共处一个空间。

林北矜第一次进入家族集团的大厦,林粼成为了掌权人,孟德因为职务犯罪入狱。

“我同你父亲,”林粼顿了下,纠正道,“他算不上是你的父亲”

“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

林粼的话并不是出于所谓感性,而是阐述了客观事实:孟德不是林北矜的父亲。

林北矜没有父亲,她只有林粼一个母亲。

野良集团的创始人是林粼的曾祖母,林粼的母亲是第三任掌权人,却在她出生后不久因交通事故意外去世,父亲成为了新的掌权人。

她的三位弟弟均与她同父异母。

——好脏。

他们好脏,拥有与他们一半相同血脉的自己也好脏。

她很早就明白,自己注定会被边缘化,但是凭什么?

“明明我比那三个废物都强。”

林粼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强烈的,想要同父亲证明自己是最优选择的意愿,后来她明白,父亲是个瞎子。

于是她背着所有人,同已经落寞的孟德结婚。

无关感情,只有这样,她才能避免被像物品一样送来送去的联姻命运。

她以为他同孟德是各取所需,只是没想到,孟德也是中山狼。

父亲去世,三个弟弟两个入狱,一个被彻底架空边缘化,结果最后坐收渔翁利的人是孟德。

怎么会不恨呢?

从那一刻起,林粼便开始筹划自己的报复。

她给孟德下药,让他误以为自己酒后乱性,于是“有”了女儿——只有让他以为自己种下了种子,他才会放下戒心。

“他们总是这样的自以为是,”林粼说,“以为有了孩子,女人便什么都做不了了,他们卑劣的利用妻子母亲和女儿善良柔软的心脏——他们意识不到的,女儿怎么会是锁住母亲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