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36)
——是哭了嘛?
不等陈玥想明白,苏落星站了起来,一道阴影罩在了她身上。
于是,她陷落在了沙发中。
她想撑坐起来,手却落在了苏落星的腿上——倏然,触电一般,弹开了。
“不要乱动苏落星的声音从她的背上传来,衣摆似有若无地扫过她裸露着的小腿——痒。
“一天都在楼上,我觉得你腰会酸。”苏落星淡淡说着,手触上了陈玥的腰,熟稔地“滑动”了起来。
如同不慎流出的冰镇牛奶,乳白滑腻的液体顺着指尖,滑进了被衣料覆盖保护着的温热肌肤。
麻酥酥的。
陈玥想说,其实还好。
这是谎话。
陈玥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苏落星在她身上,她趴在沙发上,一只耳朵隔绝了空气,于是每一声呼吸都变得清晰而聒噪。
倏然,苏落星的手停了。
“结束。”
陈玥仿佛睡梦中惊醒的人,偏头望向她——
苏落星望着她,揉着手腕,淡淡道:“手腕酸了。”
微微吹动的纱帘与阳光缠绵,一天再次进入了尾声。
第19章 19.
陈玥眼眸微颤,手指微蜷,垂眸,长睫的阴影小扇似的洒落在她眼下。
她重新坐好,整理了下衣摆,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低着头。
“哈。”
苏落星极轻的笑了一声,陈玥循声看过去的时候,她恰好移开了视线。
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与两人交叠的呼吸相缠绕,仿佛夜百合初绽的幽幽香气,搅得人身体轻飘飘的,灵魂似乎也轻了。
视线失焦又聚焦。
最后定格在了苏落星身上。
她重新滑落到了地毯上,长腿屈着,胳膊绕过撑着的右腿,手指灵活在屏幕上画着。
陈玥看着投在屏幕上的画,她望着黑橙色交织的色彩中的女孩子,没什么由来的,喃喃道:“真像。”
苏落星的手顿了下,偏头望向她。
四目相对间,不等她开口,陈玥走过雾气一般的眼睛盈盈地看着她:“你们很像。”
苏落星微微挑眉,继续低头画着,平静地否认道:“你眼睛不太好。”
陈玥悻悻垂眸,腰也塌了下去。
她没有再说话,但不代表她认可——那里不像了。
一样的眼睛。
漂亮的眼睛,深潭一样。
但,
苏落星竟然会画画。
陈玥再次抬起眼,注视着她绘画的过程。
她意外的并不是苏落星的气质与画画不符,而是,她会画画这件事本身。
创作是痛苦的。
陈玥对此深有体会,她最初的创作也是至今为止尝试最多的创作,便是八百字的作文写作了。
应试教育,作文都是有成体系的结构和要求,这让创作变得无趣,但也让创作变得简单,有才气的人总能在篱笆栏里种出摇曳的夜色。
苏落星的创作却是自由的。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专注,苏落星没有办法继续了,干脆停下了笔——毫无征兆的,屏幕回归了漆黑,只剩下了一高一低两道影子。
低的影子起身,形成了新的高低有致。
“刘阿姨晚上不过来了。”苏落星顿了下,又转过身,把平板放回了茶几上,人也顺势瘫倒在了沙发上。
陈玥的眼神随着她的动作而动。苏落星蜷起腿,绸缎的睡裤衣角顺势而落,她靠在沙发靠背上,黑发如瀑,整个人仿佛被倾倒了出来,斜睨着她,陈玥只看得清她轻启的嘴唇了:“小月亮,我饿了。”
“可以给我做菜吃吗?”
陈玥很久之后仍然记得这一幕。
实际上,与苏落星相关的画面她都记得,仿佛昨日的清晰。
但她却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这是苏落星幼稚又可怜的试探。
有的人就是这样拧巴的,她的皮囊明媚,灵魂连同骨肉却在暴雨中。
只是一个平常的请求,却赋予了不属于它的沉重意义。
很多年后的陈玥想说,其实不用的。
苏落星,其实不用的。
我怎么会拒绝你的请求。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
陈玥的手艺不错。
初到成华时对厨房的陌生也已经退去,苏落星一开始靠在餐厅的椅子上,后来便靠在了厨房的门框上,视线随着陈玥的动作而动。
陈玥的动作很麻利,一看便是做菜做惯了的老手。
土豆洗净后,陈玥扫了一眼,苏落星意识到她在找去皮器,一只脚刚刚踏进厨房,不等她出声,陈玥便淡然地用手里的到,利索的给土豆去了皮。
苏落星默默又回到了厨房外。
完整的土豆变成了一半一半,又变成了片,最后节奏舒适的成为了丝。
一同被处理的还有青椒和西红柿。
“三个菜?”
“嗯?”陈玥转头看向她:“你想吃?”
苏落星哽了下。
所以,是打算土豆丝炒青椒炒西红柿?
真是一盘爆炒。
苏落星双手抱在胸前,没有再看她,淡淡道:“随便。”
陈玥仍旧慢半拍。
“哦。”她转回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苏落星看着她的背影,一粒种子倏地突破了土壤,顺着血管皮肉向上,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这人,怪叫人气闷的。
“呵。”
她冷嗤了声,奈何这一声情绪淹没在了土豆丝和热油的交融声中。
苏落星这样想着,下意识挺直了腰,似乎这样能让淤积在胸口的气顺起来——结果收效甚微。
陈玥晃动的背影成为了那株藤蔓的营养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