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77)
许柯看出了陈玥已经有些不在状态了,起身捞起身旁的水,递给了她:“辛苦了。谁家好人能受得了叨叨这么长时间的鸟语。”
陈玥朝她笑了下,接过水喝了一口,长舒了口气——“活了。”
许柯被她可爱到了,侧身蹭了下她的肩膀:“这么简单就活了?阿玥,你要不要这么可爱!”
陈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两人并靠着坐下了。
许柯继续兀自喃喃道:“要是换成某个人,说不上要怎么一顿折腾人呢。”
陈玥看向她,犹豫了下,还是讲了出来:“某个人是指倪雾?”
许柯偏头对上了她的眼睛——许柯的眼睛是标准的狐狸眼,很漂亮,却并不似狐狸那样勾人。
反而是清澈的,恍如山涧清泉。
澄澈的笑意从她的眼角流淌出来,汇入了透过窗户的阳光里:“嗯。”
许柯有自己的小世界,其中秩序井然,倪雾是秩序的中心。
“她可娇气了。”许柯垂眸,默默玩着手指,像是自言自语,陈玥便没有再看她,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许柯大概是不需要什么附和的,掺杂少年人欢喜的话总是在心底压不住的。
即便压住了,也总会透过眼睛落在阳光里。
“不喜欢的事情说什么也不愿意做,除非有人愿意哄着,但不难哄,”许柯说着,笑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虽然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小辣椒——其实是甜椒。”
陈玥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的,她想到了苏落星。
苏落星也好娇气的。
但苏落星好像没有不愿意做的事情——她讲话对人对己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好听。
苏落星是小猫。
许柯发觉陈玥一直没讲话,偏头看了她一眼,想到了什么,浅笑道:“走神了吗?”
“神走到阿苏那边了吧?”
“叮——”
陈玥瞬间清醒。
——怎么又想到了苏落星。
她看向许柯,欲言又止,下意识想要讲出的“不是”偏偏讲不出了。
许柯舒了口气,没再看她,也没有再讲话。
可陈玥感觉到,许柯那时是想要再说些什么的。
说自己,或者她们。
但这些永远也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了。
她们所处的当下,也会成为时过经年里的某个被遗忘的瞬间,那些没有讲出的话、刹那间的问题,也终将成为一个人的回忆录——答案任由回忆装扮。
倪随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许柯和苏落星并肩席地而坐着,一个看着远方发呆,一个低头参禅。
——“你俩这是,”倪随斟酌了下思绪,说,“你俩这是在扮演青春电影空镜里的路人甲乙吗?”
“甲乙”二人同时抬头。
“哎呀,”倪随激灵了下,“还是青春恐怖电影,就是那种活动室咔咔乱杀的恐怖副本。”
“讲讲吧,两位女士,”倪随把东西放到一边,也盘腿坐下了,“是什么让你们如此仇大苦深。”
许柯睨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着远方:“没仇大苦深,我生性不爱笑。”
倪随白了她一眼,不予置评,然后朝陈玥扬了扬下巴:“路人乙女士呢?你别说你也生性不爱笑。”
陈玥苦笑了下,摇了摇头:“演讲有点难。”
说着,她揉了揉自己的两颊,语气无奈:“我感觉我笑得脸都像是借来的了。”
“啊?”
倪随眨了眨眼睛:“你在为这个仇啊,我还以为你后悔报运动会的一千米了——这个你愁啥,复赛和决赛不敢说,初赛你肯定没问题啊。”
陈玥笑了下,全当她是在鼓励自己:“谢谢阿随。”
倪随轻啧了一声,见她不信,又往陈玥的方向挪了挪,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压低音量道:“初赛就安排四个评委,苏落星是学生会主席,肯定要去,我姐是文艺部的部长,这次英语节的活动她部门负责,她也是其中一位评委;剩下两个,一个是学校英语社团的社长,另一个是社团的指导老师——就是咱们老任。”
“四个人,你至少两票,你在这瞎担心什么?难道苏落星没告诉你?”倪随说着,把东西从包里拿了出来,“别担心了,生性不爱笑的那个,过来点呗,吃点能让你笑一笑的东西吧。”
陈玥愣住了。
许柯也没有过去。
倪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怎么了?”
“我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她的确没做错什么。
倪随告诉陈玥这件事,甚至是出于好意,想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但那一瞬间,陈玥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一场这样的比赛,参加的意义是什么?
四位评委,其中三位都是和她有关系的人。
甚至她的稿子还是其中一位评委帮助修改的。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恍如阴雨天、乌云密布下的海面——巨大的黑幕似乎要将大海吞没,又好似升高的海面蚕食着天际。
“啊,我明白了。”
倪随收回手,直直地望着陈玥,视线在她和许柯之间跳转。
一种前所未有的背叛感排山倒海一样淹没了她的心脏。
所有的情绪:不解,愤怒,委屈,通通化为了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通过林北矜的关系进入一中,对她已是不可言说的烙印,如果这尚且算得上是上天垂怜她悲惨的境遇,那这次比赛呢?她总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
如果比赛一开始便有失公允,那么参加的意义,对陈玥来说,便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