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死(59)
这里的人们,在玉龙拉措山下,在拉姆拉措山下,也在那楞。
因为地震,那楞南部的山谷和平原隆起,变成了现在的罗江山。若水的水道被阻断,便沿着那楞被吃入地下的村子的旧址流过。
五十年来,河流让这里出现了一片湿地,原来住在若水江畔的人跟着若水迁徙到这里住下。随着时代的发展,这里成为那楞湿地景区。
那场地震没有让摩诃寨湮灭,而是将位于拉姆拉措山山顶的摩诃寨迁到了两座山交界的山谷,被交错掩映的山遮蔽着。因为后来的那楞人都是南面迁过来的,他们不信仰那楞的自然神,自然也就鲜有人去被遗忘在山里的摩诃寨。
他们只是每天听见山里传出钟声,悠远而清脆,确认摩诃寨里的僧人活了下来。
后来,他们看见陆续有僧人从西川过来,进入山里,再也没出来,摩诃寨里的钟声每天敲响,直至今天,确认摩诃寨被延续了下来。
“至于摩诃寨究竟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
邱嘉言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就是说,摩诃寨里的钟是不是人敲响的,也没有人知道?”
齐鹤连看了一眼林伽仪的反应,最后点头。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前停下了。
邱嘉言推开车门就跪在地上开始吐,可邱嘉言熬了好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黄色的胆汁。
齐鹤连拧开一瓶水递给林伽仪,林伽仪顺手给了邱嘉言。
邱嘉言往嘴里灌水,又吐在草地上,水顺着流进木桥下的崖谷里。
齐鹤连又拧开一瓶水,递给林伽仪。
“你还好吗?”
“还、还行。”
齐鹤连理了理林伽仪被吹乱的头发:“怎么样?”
林伽仪摇摇头:“我没事。”
和很多人比,她没什么与生俱来的天赋,但是不管车怎么开,她都不会晕车。
邱嘉言听到齐鹤连对他硬邦邦、冷冰冰的语气,又听齐鹤连对林伽仪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语气,默默擦了一把嘴。
“我们过桥吧。”
木桥那一头有一排木头搭起来的房子,门口挂着两只破红灯笼,灯笼上挂着的零碎的红布在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那就是摩诃寨。
齐鹤连试探性地在木桥上踩了踩,确认木桥能走人后,才说:“伽仪,我先过去,你再上来。”
“好。”
林伽仪确认齐鹤连身上的登山绳系好了,和邱嘉言一起抓着,让齐鹤连先过去。
相比于其他地方,那楞的气候还算湿润,尤其是这山里,木头容易腐烂。而且这木桥鲜有人过,修缮得少,很难保证安全。
这根登山绳,林伽仪从沽珈山带到了那楞。
邱嘉言倒是没意见,毕竟从前他也是彪哥让做什么他做什么,在这边,显然,他也插不上话。
那头,齐鹤连已经到了,将登山绳收过去,又把系在身上的这头扔给林伽仪。
邱嘉言踩在摇摇晃晃的木桥上,脚一滑,手去抓旁边的麻绳,麻绳应声而断,木桥便倾斜下去。
此刻,木桥的左边只剩脚下连着的一根麻绳连接着木板。
林伽仪拽了拽系在邱嘉言身上的登山绳:“你先赶紧过来!”
邱嘉言三步作两步跳到对面,看着往下倾斜快四十五度的木桥,捂着胸口,只觉得后怕。
“我们待会儿怎么回去?”
如果邱嘉言没猜错,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而且,他们的车在桥对面。
“到时候再说吧,先去摩诃寨看看。”
林伽仪拍了拍邱嘉言的肩,指向摩诃寨。
邱嘉言走上前,敲响摩诃寨的木门。
就在邱嘉言敲响木门的同时,摩诃寨里的钟也被敲响,“咚”的一声,回声响彻在山里。
邱嘉言缩回手,小跑着躲到林伽仪身后。
“奇怪……”林伽仪往前走了一步,“现在也不是法会时间,为什么会敲响这一声钟?”
寨门忽然开了。
里面露出一张稚嫩的脸。
小和尚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林伽仪:“姐姐,你找谁?”
小和尚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灰色的僧衣,头上光秃秃的,能看见茁壮生长、但被贴着剃去的发茬。
“哎呦!”林伽仪还没回答,小和尚的头便被一只戒尺敲下,捂着脑袋躲到一旁。
持戒尺的和尚看着二十岁差不多,拉开大门:“三位见谅,师弟顽劣。”
林伽仪不觉得他的师弟顽劣,只觉得他是二十来岁的青年,身后的影子却好像是德高望重的老者。
“无妨。师父怎么称呼?”
“贫僧法号承远。”
林伽仪没打算浪费太多时间,天色晚了,他们开车路上不好走:“承远师父,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您可知道若水河里的千齿鱼?”
承远师父点头,伸手示意三人进来再说。
“大众所传千齿鱼并非鱼,而是一种来自平安时代,长得像老妪的妖怪。”
第35章 017
根据承远师父的解释,山姥——也就是当地人所称的千齿鱼,一般生活在山里,有时候会偷偷跑下山,诱骗迷路的人,然后吃掉。
那楞的摩诃寨因为那场地震而没落。现在,寺庙里只有三个人:年近古稀的慧仁师父、目前主事的承远师父,还有前不久才从西川来的小和尚。
小和尚是西川摩诃寨清岚师父到那楞这边转山捡到的被遗弃的小孩。
那是九月,那楞已经开始下雪了,半山腰往上就有积雪了。清岚师父看见小和尚的时候,天上还飘着小雪,气候冷得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