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弃子逆袭路(118)
“你怎么来了?”李帧问。
“知道你心情不好,找你喝酒!起来,走!”用力将人拽起,朝巷子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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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晖将人拉到街坊附近的一座小桥上,席地而坐,靠着桥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坐!”
李帧取笑问:“这就是你说的喝酒好地方?”
“嗯。”高晖指着周围道,“你看,明月、小桥、流水、灯火、晚风,偶尔还有夜鸟鸣叫,多好。此处视野开阔,不比你蜷在逼仄的小巷子里喝酒好?我给你说,心情越不好,越不能蜷缩,要到开阔之处,如此才能排出胸中烦闷浊气。”
李帧看了看周围环境,明月斜挂枝头,街坊安静躺在月光里,渐渐入睡。晚风迎面吹来,呼吸清凉,神气略清爽。
此处尚说得过去。
他便学着高晖,盘腿与他并肩而坐,背靠桥栏抬头望月。
高晖将一坛酒打开,递给他,说道:“我以前心里烦闷或者受了委屈的时候,就会在夜里偷偷跑到后花园的小桥上坐着。看着夜空,听着流水,吹着夜风。特别是明月夜,我就会对着月想着我娘,我大姐、大哥,还有三弟。坐了一夜,想了一夜,就觉得他们陪了我一夜,不那么孤单,心里就好受了。”
他又拍开坛口封泥,揭开盖子,笑道:“李夫子,我不知道你为何事难过,但解忧君必能为你解忧。”碰了下酒坛,便大喝一口。
李帧微微蹙眉,抬手按下他的手腕道:“小小年纪不宜喝酒。”
“没事,偶尔喝一次无妨。”
“我看你不是偶尔,以前没少喝。”
高晖呵呵笑着道:“也不算多。”
两个人不说话,望着明月一点点升起来,听着桥下淙淙流水,偶尔夜鸟飞过啼鸣几声,衬得夜更冷清。
许久,高晖望着月喃喃道:“我想我娘了。”
李帧默默抬头灌了一口酒,昂头凝望着明月许久,也幽幽道了声:“我亦是。”
“令堂她……”
“嗯。”
“你……我听掌柜说,你每年过年都会离开临水县,是回乡祭拜令堂吗?”
李帧摇摇头。
“那是……”
李帧暗暗长叹一声,歪头看着身边少年,虽然只有十几岁的脸蛋,心智却早已超过这个年纪,不能以十几岁的少年相看。
境遇让他们都变得不像个正常人。
最尊重信任
的亲人的欺骗、抛弃、背叛、加害,是抹不去的痛,让他们对人都少了一份信任,多了一份猜疑和提防。
他们姐弟如此。
他亦如此。
他们都对身边的人充满戒备。
他又喝了口酒,接着酒入愁肠的几分醉意,坦言道:“我是去寻找记忆。”
高晖也有三分醉意,不太明白,问:“何意?”
李帧抱着酒坛,沉默须臾,惆怅一声:“我失忆过几年。”
他回忆了一阵,道:“当年我被人从山林中救起,什么都不记得,身上也没有任何身份凭证。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是谁,家在哪儿,还有何亲人。又遇萦州闹饥荒、瘟疫,我被迫随着流民朝南边来。在临水县落脚后,萦州的灾情也过去,我便几次回萦州寻找记忆,想知道自己是谁。”
“你现在记起来了?”
“后悔记起了。”李帧自嘲笑道,“也许苍天让我失忆便是给我的恩赐,是我辜负了。自己拼了命去一点点寻回的记忆,却是如今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东西。”不禁又灌了一口。
将心中的事吐露出来,轻松了一些。
高晖心中暗暗叹了声,没朝下问,抱着酒坛与李帧又碰了下,道:“李夫子,我敬你。”
李帧再次按住他的酒坛,道:“你这年纪,不该饮酒。”
“陪你喝一回,醉了之后全都忘了。明天醒来,抛却前尘往事,重新活着。”
迟疑下,又道:“我也要重新活着。”
李帧看他灌了一口酒,像个豪迈的侠士,调侃问:“你想怎么重新活着?”
“当然是……好好经营文韬书肆。”
李帧嗤笑,“你们姐弟四人,属你的野心最大,你何甘困于一个书肆。”
高晖冷呵一声,“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们姐弟似的。我大姐和大哥倒罢了,我三弟有什么野心,小孩儿一个,最大的野心就是吃遍临水县。”
李帧摇头,道:“他只是年纪小,被你兄姐管束,因怕你兄姐担心,才做个乖孩子。就如你一般。在你兄姐面前,你比他还听话懂事吧?一旦离开你兄姐视线,你什么样子你自己不清楚?”
“李夫子,我怎么听这话,你好像在骂我。”
李帧笑着饮了口酒,站起身来脚步略虚浮,他走到对面望着桥下粼粼波光,长长叹息一声。
高晖也起身走过去,朝桥下望了眼,有点头晕。李帧拉了他一把,“以后还是莫饮酒为宜。”
高晖也自觉朝后退了两步,他可不想一头栽下去。此处水浅,下面石头众多,掉下去可不是洗个澡,是要断胳膊断腿。他也将李帧朝后面拉了两步。
他问道:“夫子,你离开书肆要去哪儿?你上次帮我,我还没谢你。若是以后无缘相会,我还是尽早答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