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弃子逆袭路(177)
院试之事是李帧知晓了,才以此事训他,其实之前他亦有犯过这种错,若是不真心地悔过改过,必然成为祸根。
一言毁人,一言亦能毁己。
一句话可以惹来杀身之祸,亦能惹来灭门之灾。
李帧从怀中取出一个帕子递给他,“送你的。”
帕子是俞慎微绣的一株兰草。打开帕子,里面是一个红枣大小的朱红色小东西,有棱有角,应该是李帧亲手雕的,昨日就瞧见他拿刻刀在刻东西。小东西用黑色的绳子拴着。
“什么?”他没太瞧出来,像个迷你小盒子。
“你仔细瞧。”
俞慎思捏着小盒子转着圈看,越看越不对,心里毛毛的,当看到小盒子一端刻着一个绿豆大小的“奠”字,确定了这东西。
“棺材?这……”哪有送人棺材的,太不吉利了。就算自己错了,也不用不找这般吧?
李帧道:“带在身上,时时警醒自己。一言一行都可能祸及性命,遇事三思而行。”
面前挂着一个小棺材,再不能警醒自己,那真是没救了。
俞慎思依言将朱红色小棺材细在脖子上,放进衣领里。
此时太阳已经沉没山中,霞光也渐渐褪去。二人吹着晚风,沿着堰坝朝回走。
田间的百姓也扛着农具或赶着牛车回走。
他们在城门关闭前赶不回去,便在附近村子找了户农家,借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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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回到客栈,俞慎思便开始写悔过书。将这次的事情细细地分析,将这几年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一回顾。
他没有急着落笔,在窗口呆坐半天,将这些年的事情都盘点一遍。
好的
、坏的,对的、错的。
李帧让高昉几人莫去打扰,便由着他在窗前坐着、想着,天黑也未让人进去掌灯。
入夜才让墨池端着吃的进去,顺便将灯点上。桌上的纸张还是空白一片,一字未写。
墨池小声地提醒,“少爷先吃些东西再想吧!”
俞慎思瞥了眼托盘里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便让墨池先出去。
次日,亦是如此,除了让下人送吃的进去,不让人去打扰。
第三日天黑之前,俞慎思拿起长长一卷纸去了李帧的房间,将悔过书双手递过去。
长长的一卷,三千言只多不少,句句是剖心之言,字字含泪带血,悔过之诚之深,读来让人眼眶发热。
看过他无数篇文章,竟无一篇能及此十一。
不似一个小少年的悔过,像是一个历经世事之人的大彻大悟。
李帧看完后心中几许酸楚,有些心疼面前的少年。终究是个半大的孩子,写出这样的悔过之言,这几日他应是把自己揉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拼出一个新的自己。
他拍了下旁边的位置让小少年坐下。
已不忍心再说教训的话,这份悔过书已胜过他说千言万语。
“我替你收下了。”李帧将纸重新卷起来。
“姐夫……多谢你,让我想通了许多事。”
“你也是我的幼弟,何须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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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放榜的日子,俞慎思便在客栈看书、练字,或和李帧下棋闲聊。
放榜前他去书肆买地理杂记的书,见到了萧臻。
那日恰逢落雨,见到萧臻站在书肆门前望着街道行人,他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搭讪,小厮撑着伞将人接走。
院试八月底放榜,榜墙前又是一番吵嚷热闹,俞慎思没去凑热闹,在客栈里翻前几天买的书。
这一次他心态十分平和。
考前心里想的都是要考院案首,所以将沾了会元文气的喜钱都绑在了手腕上,只为能够名列第一。
李帧那天的话,这些天自己的反思,还有见了两次萧臻后,心里那根弦忽然消失了,案首不案首已经不那么重要,将书读到心里,融到骨血里才重要。
他悠闲地翻书,坐在对面的李帧在刻章,刻的不是字,而是虎头。
房间内安静得只有翻书声和雕刻声。
房间外却开始吵闹起来,有人取中有人落榜,吵吵嚷嚷。
没到半盏茶工夫,墨池便兴冲冲地跑回来,激动地禀道:“姑爷、少爷,案首!少爷夺了院案首!”
真是意外之喜。
俞慎思手紧了下,心绪略微波动,没有想象那么兴奋雀跃。
“萧臻呢?”他问。话出口意识到自己没和小厮提此人,今早出门看榜也没有交代。
心刚落下来,墨池回道:“第二名,在少爷后面。”朝李帧看了眼。
想来是李帧交代了。
“恭喜遂愿。”李帧放下手中刻了一半的章,笑着说,“也许这就是冥冥中早就定下的,越想得到越是失之交臂,不在意时它反而抵临。”
这些天他看出小少年没了最初对院案首的殷殷期待,读书写字心态平和,文章的字里行间亦能窥见一二。
俞慎思也觉得如此,县试他没多少期待,得了案首。府试他想夺案首,最后落在第二。这些天他从心底里不在意,结果反而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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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榜后,学政大人宴请诸位取中的考生,俞慎思又见到了那位萧臻。
萧臻笑着同他问好,还如平素一般,并没有因为无缘院案首而失落,亦没有因错失小三元而遗憾,好似对此看得很淡。
宴席散后,萧臻唤住他,笑着走上前问:“听闻俞公子下个月欲前往省城考排云书院,不知是否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