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弃子逆袭路(354)
又轻轻叹息道:“也正是知晓这些问题,知道大盛这方便的弊端越来越严重,我才会想到清田纳税之策。”想到此策被面前少年算计,此时心中怒火也发不出来。“一策得罪满朝文武,得罪天下士绅百官。这代价你也看到了。”
俞慎思是看到了,若当初高明进不算计他,他或许还会敬他三分,同情他如今的处境,但现在他一点不同情高明进。
“在其位谋其政,这本就是你身为户部侍郎该做的。”
“难道你身为大盛子民,身为读书人的表率,不该这么做吗?”高明进诘问。
俞慎思心里怒气泛起,如果没有高明进,他会找合适的时机,将此策献给太子或者皇帝,届时任何后果他自负,他不怨任何人。但是他不能作为高明进的踏脚石,被他算计利用。
俞慎思懒得和他争论已成定局之事。
“大人不如把这份心力用来养身子,陛下还指望你来解决江原的问题呢,莫辜负陛下信任!”
高明进沉默半晌,将话题重新转回到江原的问题上,没有和他说江原田地赋税这些问题,而是和他说江原上层官员相互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和朝中的关系,他们几乎都是朝中有人,这也是江原问题难以处理的原因之一。
汤逢春和郭坚来此一年多之所以没有将新策推行下去,就是因为他们畏手畏脚,怕得罪这个,也怕得罪那个。
“你不怕?”这么多年为官,两边不站,不也是怕得罪人吗?
高明进深深吁了口气没有答他。
片刻后,高明进便问俞慎思对于江原省现在有什么想法,觉得应该从哪里入手。
这个问题俞慎思起初也想了好几日,因为对江原的具体情况不清楚,脑海中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看了一天江原省这方面的资料,高明进又与他说了上层官员的关系,他现在倒是有一个想法。
“新策推行不下去,归根到底是官员的问题,先从这些不作为的官员入手,杀几个儆猴。江原的新策推行,不流血绝不可能完成。”古往今来,没有变革不流血。
高明进闻言微愕,抬眼盯着俞慎思。灯光从另一侧照过来,少年人的五官半明半暗,神色冷淡,嘴角噙着不屑笑意,有点半佛半魔之态。窗外吹来的寒风,衬得人有股阴冷之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个模样的俞慎思。
在他看来,这孩子性子率真,说话做事有点少年气,但是心地纯善,忽然口中蹦出这句杀人的话,让他怀疑这孩子是本性如此,还是冲动之言。
思量几息后,他冷笑了几声。
“下官说得不对?”
“对了一半。”
“另一半是什么?”
高明进未答他。
俞慎思瞧他模样,也是不准备相告。的确,皇帝让他过来不仅仅是为了跟高明进学习。就算是学习,也只是他主动学,可没有让高明进主动教,一切还是看他自己能够琢磨多少,领悟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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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明进病着,马车行路缓慢。
即将进入江原地界前两日,高明进的病已然痊愈,但是在外人面前仍旧病殃殃,甚至一副病情加重的模样。
入住荣县驿站时,特意命驿站的差役进城抓药,借口行了几天路,如今病重,要在荣县驿站养病几日。
而次日天未亮,高明进便带着俞慎思、闻雷,两名随从和两名靖卫离开荣县驿站,轻车快马前往江原。
一行人乔装成游历的文人墨客。高明进离京前已经伪造了身份文书,即便沿途遇到盘查也毫无破绽。
他们抵达江原后,一路穿县城过乡野,从不同身份的人口中了解新策推行情况,以及他们对于新策的态度。
这日,经过一个乡集,听到有人吆喝卖糖葫芦,俞慎思循声望去,见到一个中年人扛着一个草靶子,上面凌乱插着一串串糖葫芦。忽而想起幼时跟着俞慎微和俞慎言在石头乡的时候,俞慎微为了让他“尝鲜”,花了五文钱给他买了一串。
那时候五文钱对他们姐弟来说不算小钱了。
他朝中年小贩走过去,笑问:“多少钱一串?”
“五文。”
竟然十数年过去还没涨价,俞慎思买了两串,递给闻雷一串。闻雷未接,朝他示意给高明进。论尊论长,也该先孝敬高明进才是。
俞慎思笑道:“……夫子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吃不了酸的。”
高明进侧头瞥俞慎思一眼,俞慎思假笑了下,将糖葫芦塞到闻雷手中,然后一口咬下一个山楂球。
俞慎思一边嚼着一边走向街边卖蚕豆、黄豆的地摊,蹲下来,伸手抓了把两个篮子里的东西,品相都不太好。
“大哥,今年也不是旱涝年,你这豆子卖相不行啊!”
摊主倒是实诚,“砂石地里长出来的,好地亩谁种这个呀!二亩砂石地就收了这么点儿。”
两个篮子加一起也就几十斤。
俞慎思笑着道:“大哥说得是。听说隔壁丽州推行朝廷新策,按照田亩多少、田地好劣收赋税,好些百姓今秋交了朝廷的赋税后,手里头还余了不少粮呢!咱们这六和县怎么迟迟不推行啊?都说鲁县尊是个好官,是有什么难处?”
“好什么好?是听别人吹嘘的吧?”摊主撇嘴气愤道,对这位鲁知县毫无敬重之心,还很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