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101)
金毛精准分辨出声音来源,很有自我管理能力意识地叼起颈间牵引绳,倏地从车中蹦下,兴高采烈地小跑过来。
——朝着谢仃。
隋泽宸:“……”狗随主人吗这是。
谢仃看它的行驶方向就早有预判,蹲下将这团毛茸茸接入怀中,应该是刚从美容师那边送来,金毛浑身都是清浅香气,蓬松好揉。
“Lucky。”她笑吟吟贴了贴它的鼻尖,“好久不见。”
Lucky的名字当初是她取的,谢仃常抽的软红好彩有个别称“幸运烟”,寓意不错,于是就冠给了这个小家伙。
“还是喜欢坐人脚边。”谢仃挑眉,揉揉它紧贴自己鞋沿的爪子,“怎么长这么快?当初还是个小毛团子,现在都抱不住了。”
它从小就黏她,那时谢仃和隋泽宸从校外住,Lucky总喜欢往她房间跑,毛茸茸一小团走哪跟哪,谢仃怕踩到它,直到现在还留着迈步前先看脚下的习惯。
像是无意想起这事,也就随口道出。谢仃眼底盛住Lucky的身影,不掺多余情绪,却轻易凭一句话将身旁人扯回更远的从前。
他们不是没有过好时候。同过窗也同过床,见过长辈,有过未来,好像该是年少初恋的标准范本。
陈旧的回忆翻飞而过,隋泽宸低下眼帘,也蹲身揉了揉Lucky的脑袋,被它好一通乱蹭。
“也不快吧,两年了。”他说,“陪它长大的每一天我都记得,可能显得比较漫长。”
陪它长大的每一天,是她离开他后的每一天。
从前觉得分别没有概念,轻飘飘就能一笔带过。隋泽宸想不出,怎么到了谢仃这里,就变成漫长绵密的痛。
“也是。”谢仃颔首,同样感慨时间,却不着痕迹偏移了话题重心。她轻挠小狗下巴,不经意地笑,“两年了,怎么没把我忘记呢。”
隋泽宸神情不改,揽着Lucky叹了口气,状似怅然:“唉,我们都是被她抛弃的小狗。”
谢仃:“……”
她心底微动,终于不再回避话题,很轻地叹息:“隋泽宸,别总把自己放这么低。”
隋泽宸没看她,低眸淡声:“我的位置,不从来都是由你决定的吗?”
他唤过她“谢仃”,唤过她“姐姐”,更亲昵的称呼也有。她教他心动,教他成熟——却不肯再教他,怎么放下一段过去。
“你喜欢过我,我能感觉得到。”他嗓音很低,“为什么现在不肯了。”
好像一定要她承认当年的短暂动摇,承认她的确也有过放不下。
没来由地,谢仃想起那天午后,少年执着固执的那句——“我应该没有来晚”。
年少时的心动太自信,她觉得给得起,所以靠近。后来年岁渐长,体会过形形色色的爱与占有,才后知后觉他们的确不合适。
人都喜欢干净热忱的事物,她也喜欢,但够不到爱,从始至终轻拿轻放。她要的情感太浓烈不堪,乏味于涓涓心动细水长流,这场无疾而终的初恋错不在相遇时机,而在于他遇到的人是她。
太不该了。
“……隋泽宸。”
谢仃轻声唤他。
隋泽宸终于抬起眼帘,有些固执地望向她。
谢仃依然是明堂漂亮的,午后光影将她笼罩,令人觉得没什么质感,仿佛风一吹,日光一晒,她就要不见了。
他听见她开口——
“喜欢过,那就是过去了。”
她永远比他问心无愧,连歉意都是真诚的,没有分毫踌躇。
似乎是直视阳光太久了。隋泽宸按了按酸涩的眼眶,低头若无其事地笑:“行吧,知道你真的喜欢过就好。”
“我要带Lucky去做个体检。”他稀松寻常,“跟医生约好时间了,你先回燕大吧。”
谢仃颔首,不紧不慢地起身,最后揉揉Lucky的脑袋,掌心被小狗热乎乎的鼻尖拱来拱去。
她莞尔,指尖点了点它,便迈入与他们相反的汹涌人潮,招手道别:“那先这样。”
连再见都不肯说啊,谢仃。
隋泽宸眼梢微抬,很轻地笑了声。
Lucky的尾巴从身后晃悠,快要摇成螺旋桨。春光晴朗,隋泽宸和它望着谢仃的背影,注视她在热闹街头渐行渐远。
Lucky懵然,终于慢吞吞地,垂下了尾巴。
风有些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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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姐回了燕大。」
言简意赅的汇报消息弹出,很快收拢于通知栏。
温珩昱循过那则信息,淡然敛目,不作在意。
助理将咖啡呈上,美式独特的浅淡醇香氤氲,较之于意式浓缩更加沉敛,他神情如常地收回手,心底却暗暗狐疑起来。
董事长的生活习惯向来固定,而不知从何时起,醇厚的意式浓缩换作了更为寡淡的美式,口味瞬间“由奢入俭”,又并非只是一时兴起,已经持续至今。
像是在公事之外养成的习惯。但助理仅仅敢从心底疑惑,琢磨不出原因就算了,也不可能真把好奇写到脸上。
温珩昱办公时喜静,他欠身示意,正要安静退出办公室,就听主座的男人疏淡开口——
“多数人分手后,会和前任保持朋友关系?”
语意闲适低懒,仿佛只是无关己身的过问。
助理瞬间从工作频道转移至情感频道,被这闻所未闻的话题震惊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认真且富有逻辑地答:“大部分是的,毕竟现在多数人都是和平分手,不影响以后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