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82)
……谢仃闭了闭眼,好在温珩昱对此未置一词,耐心等她缓过力气,才松去帮扶的力道。
谢仃才觉得,这人虚伪践行的那些体贴与礼仪教养,也不是全无用处。
“所以呢。”她按了按泛酸的后腰,去衣柜前挑选衣服,“我的确还没从云岗待够,你不回北城吗?”
身体交流过后,许多问题都得到有效解决。她坦然也坦诚,单纯觉得只留几天太可惜,毕竟真的是来采风放松的。
温珩昱未置可否,漫不经心应:“当休假了。”
乍一听答非所问,谢仃反应了半秒,才明白这是要留下的意思。
昨天还说什么“待在这种地方”,想必锦衣玉食的温公子从未踏足过这种乡野之地。他做出这个选择,毫无疑问是前所未有的让步与迁就,也正因如此,谢仃才真的感到意料之外。
她有些想笑,因为自己真正成为温珩昱唯一的特殊对待。但她很快又笑不出,因为意识到自己在乎这点,就证明温珩昱也成为了自己的特殊对待。
鱼终于上钩了。
——但鱼线快要断了。
看似平和宁静的现状,然而深究这段关系的底色,仍旧前路未知,深不见底。
谢仃掩去眼底莫测的情绪,不再想,她慢吞吞将衣服换好,忽然想起某事,便准备查看一下室内情况。
昨晚情况比较混乱,她印象中没少折腾,然而等谢仃转身周视房间,却发现东西都工整依旧。
她顿了顿,后知后觉地看向床铺,见床品都是崭新的,自己身上也清爽干净,显然都出自某人昨夜的善后。
……行吧。谢仃收起目光,迈出卧室下楼。
这套木屋坐北朝南,里外构造都是纯木制,家具并不多,摆放井然有序。室内空间并不宽裕,但胜在两端有通透的窗口,采光姑且尚可,给这所住处稍稍添分。
由于其历史陈旧,空中沉浮着细微尘埃,光影中若隐若现,彰显着这座木宅的时岁久远。
温珩昱沉默片刻,暂且从窗边的沙发落座。通风使得那些浮沉的细尘不再碍眼,但依旧难改此地的陈旧。
这种地方还拿来住,倒也不挑。
洁癖作祟的温珩昱全然忘记昨天是谁主动找上门的。
谢仃不清楚他这些想法,甫一下楼,就见人好整以暇地坐在窗边,依旧从容贵气,衬得这所民宿都蓬荜生辉,情景构图十分神奇。
也算尽地主之谊,她一如往常地冲泡两杯咖啡——速溶冷萃,随后便走近向他示意:“条件有限,只有速溶的。”
温珩昱未置可否,他从未喝过这种东西,现今也不打算尝试。
但谢仃已经将杯子递近,他出于修养还是接过,松泛搁置到前方桌案上。
谢仃也懒得在意他喝不喝,反正待客意思已经到了,她循过一眼便收回,径自去整理自己的写生画具。
那杯咖啡热雾氤氲,温珩昱蹙眉端量片刻,还是礼节性地端起浅呷。
……香油味。
他神色淡淡地放回原处。
将画笔涮净晾好,谢仃暂时忙完手头工作,再回到客厅时,发现那杯咖啡居然已经被喝完了,她颇有些意外地挑眉。
其实刚才原本是可以倒水的,不可否认她的确存了些坏心,想看看这位高岭之花落俗尘的景象,倒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尝试。
手磨咖啡粉和速溶的区别不大吧?她有些迟疑,应该不会喝出事。
这间木楼面积不大,各个房间一目了然,温珩昱片刻就已经将这里熟悉,然而迈入厨房,却发现只有最基础的设施。
谢仃见他神色淡淡地端量着水槽,立刻上前接过咖啡杯,道:“我来就行,你别……呃,别麻烦。”
她原本想说你别把杯子摔了,但未免有些不合适,于是临时改了口,自觉算体贴。
看温珩昱站在灶台厨房中实在奇怪,尤其本人的气质就像随时能出席一场商会,总归不该是在这种市井地方。谢仃心情微妙地将杯子冲洗干净,随手放入旁边的置物柜,温珩昱在一旁敛目端视,像意兴索然,又像在研究这些基础设施的用法。
谢仃平生第一次被“监工”,莫名觉得留他在这,纯属是在折腾自己。
而这个想法在她侧首,看见温珩昱手背微微泛红的一小片皮肤后,彻底达到了顶峰。
她来这以后除了清洗东西,基本不进厨房,因此也没做二次清理。木制家具本就容易积尘,她自己无甚所谓,却没想到跟前这位居然会过敏。
谢仃真的叹为观止。
“不是吧你?”她挽起他的手,匪夷所思地打量,“你是什么大小姐吗,怎么比我都娇气?”
温珩昱冷冷看她一眼。
得,这人的确养尊处优,谢仃想起他眼镜都是Lotos,想来真是初次接触这种“恶劣环境”,于是果断地将人带离危险区域,“您还是别进厨房了,待会去洗个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温珩昱任她轻车熟路地安排,只淡声问:“你很习惯这些?”
“很难习惯吗?”谢仃还在观察他的过敏情况,懒懒反问,“早说了我们成长环境不同,比这更脏的地方我都住过。”
温珩昱的手很好看,谢仃之前就这么觉得,虽然她不画人像,但这的确很符合美术学的人体审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气,适合摆弄枪.械,适合签署文件,总归与生活琐事无甚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