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99)
回过头,一老一少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了?”邱启还有些意外,“不是刚落地,也不去倒时差?”
“飞机上倒过了,没事。”谢仃懒声应他,见人刚回,便去厨房接了盏热水,“你出门了?”
“嗐,去医院看老隋去了。”
年前谢仃跟邱启去了趟医院,那时隋老的状态还算不错,有说有笑的,也不知时隔一月情况如何。这么想着,谢仃从厨房探出脑袋:“隋爷爷现在怎么样?状态稳定吗?”
“年纪大了,一病万病。”邱启叹了口气,“癌,再加上他那点基础病,真是折腾得不轻。”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谢仃已经听出答案。她心下微沉,抿唇默了默,才问:“……不严重吧?”
“咱们对病情也做不了太多。”察觉她情绪低落,邱启安慰道,“等你到我们这年纪就懂了,儿孙承欢膝下,大半辈子过去都挺安顺,你隋爷爷心态好得很。”
谢仃点了点头,将水壶放在桌前,轻车熟路地开始替人泡茶:“今天没赶上,过几天我去医院看看,哄老人家开心嘛。”
“也好,小隋正巧也在燕大,你们一道去也方便。”
谢仃闻言,择茶时险些倒扣在桌面,不由无奈道:“您老人家牵线搭桥呢?”
“你们小年轻不都是分手后做朋友?”邱启不以为然,从她对面落座,“感情的事看你心意,我说没用。就是你隋爷爷见了高兴,怎么说也是干孙女,不当孙媳妇他也乐意。”
这话不假,隋老膝下就隋泽宸一个孙子,除此之外最疼的小辈就是谢仃,抛去那些过往关系不谈,他们二人作为小辈,的确能哄老人家开心。
谢仃唔了声,态度稍有松懈:“那我看看吧。”
邱启知道这话就是答应的意思,于是没有多谈,他看她熟稔地置壶温杯,惋惜:“你这手法,不喝茶可惜了。”
“跟着你耳濡不染,能不专业嘛。”谢仃给他沏一杯茶,推近,“让我改行去做茶道生意都行。”
提起这话,邱启才恍然察觉时间的流逝,他接过茶盏,有些感慨:“这一说才反应过来,你明年都该毕业了。”
谢仃喝不惯茶,选择给自己倒了杯水,闻言稀松道:“没准是今年呢。”
她语出惊人,邱启动作一滞,险些被茶水给烫着,连忙收手。
“怎么这么突然。”他狐疑,“你想提前毕业?”
“我前两天算了算,学分都修够了。”谢仃倚进沙发,懒洋洋地反问,“您不是让我向林未光学习嘛,她当初不就是提前毕业回国么。”
“又不是让你学这,你的人生当然得你自己把控。”邱启给她逗笑,也知道她最后那句是揶揄,啧道,“我还以为你想再读下去,稀罕了。”
谢仃这年纪应有尽有,荣誉和成就数之不尽,她对诸如画廊此类的实业兴致缺缺,更偏好学术自由,再继续深造,也能遇见更多志同道合。
“读研吗?”谢仃支起脸颊,“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不过还在申请,到时候看offer。”
意思是不打算接着从燕大读了。
她这重大的人生决定接二连三,邱启再次险些手滑,觉得这茶还是待会喝最好,于是放回桌上。
“你没惹什么事吧?”他语气严肃,“跟教授吵架了?因为缓考被教训了?”
谢仃:“……”
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像这么不着调的人,谢仃有些好笑,赶紧打消他老人家多余的担忧:“怎么可能。我初中到大学都在北城,读研想换个环境而已。”
听她这样说,邱启才堪堪放心。
“你有主见得很,那我就不多说了。”他执起茶盏浅呷,不忘叮嘱,“等确定去哪儿跟我说声,别到时突然找不到人。”
谢仃言笑晏晏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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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换季变化多端,开学前还是个位数的温度,翌日就温暖如春。
大三下学期课少得可怜,专业大课结束后,学生们先后离开画室,谢仃和温见慕避了拥挤人潮,不急不慢缀在末尾走出。
“这学期也太清闲了。”温见慕查看完课表,转而问她,“阿仃,我们现在回宿舍?”
“认识的长辈在住院,我过去探望一趟。”谢仃拍拍她,“你先回去吧,我估计要晚点。”
温见慕颔首,正要应声,视线就越过谢仃落向她身后,略显意外地怔住。
步履声渐近,谢仃还没递去打量,便察觉到身后站定一人,还借着身高优势将下颚抵在她头顶,格外熟悉。
怎么跟高中那会儿似的。谢仃无奈,看都没看就抬手去捏:“隋、泽、宸。”
少年被她毫不客气地捏住脸颊,很轻地嘶了声,委屈吃痛:“真舍得啊你。”
谢仃收回手,侧目瞥他一眼,这才按了按他侧脸隐隐泛红的那处,提醒:“那就老实点。”
隋泽宸依言听话,俯首任她摆弄,随后他顿了顿,视线落向温见慕,向她简洁礼貌地问候:“你好。”
两人只见过寥寥数面,并不熟悉,温见慕微微颔首,也回应一句。
见人来了,谢仃也不多耽搁时间,笑着向温见慕挥手道别,便和隋泽宸朝教学楼外走去。
谢仃低眸看过手机时间,随意问:“不是说从门口等我?”
隋泽宸嗯了声,理所应当:“我也没说是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