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请动心(11)
我掏出手帕,擦掉他额上沁出的一层薄汗,视线下移,对上一双沉静的黑眸。
我咬唇:“吵醒你了?”
他苍白的唇翕动:“没有,挺疼的,没睡着。”
“哦,”我在床边坐下,“你将流言传去凤都,破坏婚事,都是为了我?”
“不止,不止为了你。”
“哦,那就好,不然我总觉得自己担不起。”我松了口气,可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一声轻笑,他勾勾唇角:“看你模样,好像并不觉得好呀,后悔对严御史说已消气了?”
我瞪他一眼:“我才没那么小气。”
一只手伸过来,勾住我的手指,他低低的声音响起来:“不过,认下抢的是你,为此挨祁王百鞭,是为了保护你。”
我一怔,随即明白,他若是没有当堂承认,祁王就能下令杀我灭口,让严御史无从发作。
心中蓦然涌出一股暖流。
他一瞬不瞬看着我,声音轻柔却坚定:“所以,要不要试着相信我?”
我赶在天亮前回了客苑。
接下来几日,客苑门庭若市,祁王差不多一日三顾,送礼、致歉、赔罪,还逼着伤势未愈的“刘渊”负荆请罪,做足了姿态,终于请得严御史松口,答应赴宴。
晚宴设于四面荷风亭,美酒佳肴不断,歌舞管弦不休。
酒过三巡,祁王屏退闲杂人等,和严御史一番暗藏机锋的言语博弈后,双方达成一致。
鉴于我委身刘渊一事已成定局,为了两家体面,只能设法遮掩。
刘渊近日便遣散后院,即刻与左将军之女退婚,以世子妃之位迎娶我。
严家则负责对外解释,说家中本有二女,长女严烛远嫁陈家,小女严灼不舍阿姊,便一路相随送嫁,也想在祁国相看夫家。
小女参加婚礼时被祁王世子一见钟情,当众表白,由于当天装束华美,被误认成了新嫁娘。
总之,巧取豪夺只是误会,真相是天定姻缘。
我全程旁观,满头黑线,好能睁眼说瞎话。
冷着脸滴酒不沾的严御史在敲定婚事后,开始和祁王推杯换盏,揭过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
深夜,宴散。
我刚扶着严御史踏入客苑,他一改摇摇晃晃的醉酒姿态,自己站直了,拍拍我的手,他像个长辈一样对我说:“阿灼,叔父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的日子,好好过。”
眼眶一热,原来,他这般做派,是为我争一个世子妃之位。
我吸吸鼻子:“叔父,我叫兰依。”
严御史笑了,眼角的沟壑里都藏着慈爱:“严灼,小字兰依,是老夫的小侄女。”
第二日,严御史和祁王的折子同时快马送至凤都,一封澄清误会,一封请旨赐婚,这次,双方均如愿以偿。
婚事定在了八月初十,时间不算充裕,王府全员都为此事连轴转起来。
城东的澄碧山庄是祁王的私产,被他大手一挥,作为聘礼送给了我。
严御史便带着我搬过去备婚。
第7章一波三折长补短
离开王府前,我去群芳楼收拾行李,恰巧遇见姑娘们也在今日被遣散。
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没有人吵闹,毕竟刘渊并非良人,且王府为了快刀斩乱麻,给的银子和去处都令人满意。
我第一次认全了刘渊的姬妾,果然环肥燕瘦各擅胜场,站在一处,颇为赏心悦目。
看着看着,我直觉哪里奇怪,可一时又想不通。
我在人群中找到低着头的妙仪,主动过去和她道别。
妙仪垂着眼,兴致不高。
“妙仪,你这样不开心,难道是真心爱慕世子,怨怪我独占他?”我迟疑着问。
她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那你是怎么了,一直躲着我?”
她终于抬了头,凤眸里盛满担忧,细白的牙齿咬着红唇,半晌后,她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小心翁主。”
我心头一震,正要细问,妙仪脸色蓦然白了,低下头去,微微发颤。
翁主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灼,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我转身,对着她客气一笑:“都收拾好了,不劳烦翁主。”
王府后门的马车来了又去,接走了群芳楼里所有的姑娘。
在翁主状似亲密的陪伴下,我没找到机会再和妙仪说话。
离开前,她掀开车帘与我最后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如醍醐灌顶。
原来,不是歌声,而是眼睛。
我突然,有了点惊世骇俗的猜想。
转眼便到了七夕,“刘渊”差人送来消息,约我在月老庙的相思树下相见。
我按时赴约,火树银花下,看到的却是形单影只的翁主。
见到我,她露出一抹笑:“阿灼,你来了。”
我硬着头皮寒暄了两句,就想脱身。
一只冰冷的手圈住我的手腕,翁主凤眸幽黑深邃:“阿灼,你怎么总躲着我,好像我会吃人。”
肌肤相触的地方似有蚂蚁爬过,我浑身不自在,言不由衷:“没有的事,翁主多心了。”
她吃吃笑起来:“我与你玩笑呢,看给你吓得。对了,阿渊正巧也在附近,我领你去见他?”
我怕你又给我带沟里去!
于是婉言拒绝:“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再说,下月就成婚,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还是见见吧,”她温和笑着,却吐出刀锋般的话语,“说不准就是最后一面。”
我霍然抬头,震惊地看着她。
城郊悬空寺的客舍中,“刘渊”坐在一张扶手椅上,被堵着嘴五花大绑,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