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到我你算是惹到哑巴了(81)
傅岚最初注意到她，是因为老师夸赞她是神童。她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她作为家中的独女，从小就对自己有高要求，包括并不限于参加心算班、奥数班少年宫，在学校竞选大队长等等。然而这么骄傲且优秀的她却在小学就遇上了自己的一生之敌。
宋知玉没上过什么补习班，家庭条件也不允许，在学校却一鸣惊人，每次考试都拿第一。更可恨的是，强过她一头的宋知玉在其他事情上却傻傻的，班上的男生嘲笑她她也丝毫不愤怒，反而笑嘻嘻欢迎他们去光顾她家的小推车。
不受嗟来之食懂不懂！
她气急败坏气急攻心气上心头气……得没忍住出声制止了那些人，然后宋知玉就缠了上来，从此零食分她一半，少年宫留的作业也分她一半，一直当万年第二直到升上高中才摆脱掉她。
*
第二天容霄独自去了宋知玉以前居住的城中村附近，这里的街道逼仄，屋檐挨着屋檐，只从一条细细的缝里能瞥到模糊的天空——或许并不是天空，是楼上人家的外置晾衣架。
转过一道弯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容霄走入有些阴暗的楼道，楼道里装着并不灵敏的声控灯，容霄的步伐并不足以惊醒它。黯淡的光线里，墙面灰蒙蒙脏兮兮的，楼梯扶手间结着蛛网，步行上了四楼，宋知玉的家就在这里。
他在门口遇见了宋知玉，看到他的一刹那她露出明显的怔忪，但一转眼神色如常，什么也没问，只道：“你也来了啊。”
“虽然进不去，但我还是想回来看看。”她指着贴着封条的门道。
“你想去见见邓谦里吗？”他目前在B城拘留，未来也会关入B城的监狱。
宋知玉摇摇头，“没有见他的必要。”
听他的忏悔吗？并不需要。她已经让他得到了惩戒，惩戒比忏悔更动听。
“还有事吗？或许你想跟着我一起下楼？”两人又返回地面，在楼梯间遇见了一位中年妇女，招呼道，“哎哟是宋知玉啊，这是谁？是带你男朋友来见见你姥姥和妈妈死去的地方？真晦气，你倒是搬出去了，留我们这些人多膈应！”
“你也搬出去啊。”宋知玉并不动怒，体贴出主意道。
“我们哪有钱搬出去，不像你长得这么水灵能赚大钱！”
“你老公少嫖点不就有钱搬出去了吗？”宋知玉含笑道，“看好你儿子啊，别像他爹小小年纪沾了坏习惯就更搬不出去了。”
“你……！你这个丧门星！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中年妇女恼羞成怒道。
宋知玉毫不在意悠悠然走下楼，见容霄还蹙着眉不住地往回望，“别看了。”她无奈道。
“我小时候她就骂不过我了。”她轻蔑一笑，有些骄傲，“小的时候我可是能骂过这整条街的泼妇，你要知道这些人骂人可不会讲逻辑说道理，什么脏骂什么，我都不会输给她们。”
她的神情变得可怜巴巴的，“后来被我姥姥听见了，她可生气了，都气哭了，流着泪教训我不能和这些人学，我才改过来，嗯，我现在心里骂主角团的话应该还好吧？”
其实最初是因为她们觉得她妈妈这个疯子勾引她们的老公。
“嗯，骂得很好。”容霄夸奖她，像夸奖一个乖
小孩一样。
走到门口，她看着门旁边还有污渍的白墙，突然道：“这里以前是堆垃圾的。”
容霄不明所以点点头。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她妈妈从楼上跳下来就是摔在了这堆垃圾上面。她说那时她妈妈的病已经有所好转，她从学校回家的时候，妈妈就坠落在她的旁边。
你说，她是因为看见我想快点来到我身边才选择跳下来，还是因为，她终于清醒了，却发现我不是她的宝宝，才绝望地跳下来的呢？
她这样问他。
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力地抱紧她。
*
时间很快来到年关，每年这个时候臣父都会去祭拜他的朋友，今年也不例外。一家人来到墓园，墓碑前放上鲜花。
臣父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中忍不住感慨，沈哥、嫂子，薇薇已经长这么大了，她很优秀，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臣母也认识沈家夫妻，在他们没出事时两家人经常往来。她嫁给丈夫时就知道他和沈越关系很好，两人情同手足。小时候婆婆忙于工作，是沈家给他带来了家庭的温暖。
所以她也理解丈夫的行为，知道他是个重感情的好男人。
“薇薇，你也来拜一下。”臣父招呼道。
臣母：“对，薇薇阿蘅你们也来拜一下叔叔阿姨，阿蘅小时候叔叔阿姨还抱过你呢，可惜薇薇没有见过他们，出生那年他们就走了。”
臣薇在这趟行程中一直保持缄默，因为其他人对此也肃穆以待，并未被察觉异状
自从她得知身世的真相，这场祭拜对她来说就是折磨，好几次她都借口发烧生病来逃避这趟行程。
她的噩梦总会出现这个墓园，在漆黑的夜晚，月亮凄凉的光映在白色的石碑上，耳畔是虫鸟不断的呓语，她被扔在这里，孤身一人，瑟瑟发抖。属于她父母的坟茔中伸出枯瘦的手臂，抓住她的脚踝，扯住她的衣袂，将她拉进腥臭的泥土里，将她也拉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