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藏在人间(122)
最先得病的,是一位新婚不久的男子,其家境贫寒,以卖新鲜草药维持生计。
这天早晨,天还是蒙蒙亮,男子便背着篓筐出发去山中采药。回来后,一直喊着脸上痒,抓得脸上都出血了,仍是没有丝毫缓解之势。
一旁的女人怕自家夫君若是管不住手,继续挠下去会出事,便将男人的双手绑在了椅背上,自已则匆匆跑去找郎中来。
回来时,只见椅子上的男人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嘴里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好难受啊,我好想把我的脸皮剥了……”
女人闻言,那是又气又心疼,“你在说什么混话?剥了皮,那得多疼,再忍忍,很快便会好起来。“
但男人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仍是重复着,”我好难受啊,我好想把我的脸皮剥了……“
女人没办法,只好对一旁有些害怕的老郎中道:“先生,求求您,救救孟郎,救救孟郎。”
好在那郎中是有些悲悯之心在的,虽说心中恐惧万分,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替发疯般的男人把脉,然后在女人期待的眼神下,无奈摇头道:“脉象正常,老夫行医数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病症,怪哉!怪哉!”
老郎中离开后,女人不死心,又接连请了好几个郎中,皆是无果。
就在她绝望之时,到了日落之时,男人竟奇迹般恢复了正常,不再觉得脸上奇痒无比。
于是,夫妻俩以为没事了,吃了晚饭,高高兴兴聊了会儿,便同床共枕。
次日一早,女人醒来时,看到一个没有五官,脸上血淋淋的人正侧身对着她,一阵尖叫声随之响起,惊扰了那无面人,以及周边的邻居。
“我的脸不见了。”无脸男一字一字地说着,声音中满是阴郁,“我的脸不见了……”
女人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才意识到,眼前的无脸男正是她的夫君。
“孟,孟郎,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女人害怕地远离男人,问道。
“我的脸不见了,我的脸不见了!”男人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愈发撕心裂肺,突然,他笑得病态起来,“你,爱我吗?”
女人虽早已被眼前的惊悚画面吓得腿脚发软,但面对男人的提问,她还是真情实感回答了,“爱,很爱很爱。”
“那就把你的脸给我吧!”男人就像是猛兽般扑向女人,但还未触碰到女人,浑身便如同触了电般,无力瘫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此后,失去脸的男人一直卧病不起,虽说还有气,却也跟死人没什么大不同。只是女人不忍心,执意要留着男人,期盼着有奇迹发生。
之后,县城中得了病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人们将其称为“无面疫”,认为是县城受了什么诅咒。
很快,这种怪病的症状在西方各地传开,官府开始介入,将得病的人全部关在一处,不论是已经没了脸的人,还是才刚刚觉得脸上发痒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民间流传起这样一首歌谣。
“无面疫,无面疫,魔神无面临人间,王将无面当神供,惹得上天降诅咒,可怜百姓没了脸。”
一时之间,西方民心不稳,金丘王恐慌,夜夜于魔神相前请求无面现身,商议如何稳住民心,但几日过去,仍不见无面。
由于金丘王迟迟无法给百姓一个交代,民间怨声四起,呵斥金丘王听信瘟神谗言,屠杀东方无辜百姓,以致天降神罚,疫情肆虐。
甚至有名门贵族带头,聚于金丘王府外,要求金丘王举行祭天大典,请求神明原谅。金丘王纠结万分,便闭门不出。
夜里,金丘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耳边总隐约传来幽怨声。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他吓得不敢出声,以为假装睡着了就会无事发生。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得太简单了。
见他没反应,又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另一只脚腕,还有一双冰冷的手顺着他的胸口摸上了他的脸。
“我的脸不见了,我的脸不见了,你看到了吗?”
金丘王再也绷不住了,整个人都颤栗着,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
“我问你,看见我的脸了吗?”似乎是被金丘王的沉默激怒了,猛地咆哮道。
“本本王不知道,本王不知道。”
“撒谎!”
脚腕的手突然用力了,拽得他生疼,而在脸上的手也渐渐用力,像是要将他的脸皮扯下。
惊恐间,金丘王身下早已一片湿润,他苦苦哀求着,“放过我,都是那魔神无面的错!”
“这不是知道吗?”
“快些把我的脸还回来,不然就把你的给我吧。”
“是是是。”金丘王连声答应,在身上的几只手随之消失。
待从恐惧中平复后,金丘王赶忙唤人来,吩咐连夜准备祭天大典的相关事宜。
次日巳时,封闭许久的王府大门打开,面对积怨已久的群众,金丘王耐心安慰,并承诺筹办祭天大典。
大典当天,受无面疫迫害的百姓家属将代表着魔神无面的木像推入火中,金丘王对天忏悔,称无面为瘟神,发誓不再信奉无面。
仪式结束当日,天降金光,失去了脸的人渐渐好起,无面疫就此告一段落。
但危机仍在继续,安宁只是暂时,紧随无面疫之后的,将是会更多的死亡,或是内乱不止。
九州局势动荡,当初西方出兵攻占少阳,便已无回头路可走。失了无面助力的金丘王,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在纷争中保全西方,保住自已的王位。
最终,金丘王决定将北方作为依靠,他选择不称霸九州,甘愿作为北方的附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