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116)
……
玉衡院。
望着面前在品香楼雅间中倒
酒的女使倚红,卢宛唇畔浮着一抹温和浅淡的笑意,对她道:“这回多亏你了,这是你的身契,与一些银两,你拿着这些离开府中罢。”
听到卢宛这般说,女使眼中情绪一闪,面上流露出几分阿谀奉承,讨好的笑来。
她向卢宛道:“太太,奴婢自小便在谢府,是侍奉着府中主子长大的,奴婢不想离开府中。”
顿了顿,神情中的攀附之意愈浓,女使讨好笑着继续道:“若是您不嫌弃,奴婢想到玉衡院来伺候。”
说罢,她目光中尽是期待地望着卢宛。
可谁料,听到她这一番话,卢宛却笑着轻轻摇了下头,望着她,爱莫能助道:“非我不留你,而是此事早晚会查到你的身上,真到了那一天,或许连我都保不了你,如今,你还是趁不曾东窗事发,带上你的身契与这些银两远走高飞,也不必再做奴婢,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侧眸,看了一眼身后女使奉上前的身契与一箱银两,卢宛浅浅笑道:“这些银两,足够你后半生衣食丰厚无忧的了。”
听出卢宛语气虽平静,但却不容置喙,倚红面色显而易见变得有些不快,与不情愿的阴沉。
故意僵持着沉默了片刻,见坐在上首的太太神色淡淡,好整以暇,却强硬的态度,倚红暗自阴着心绪,只得不情不愿道:“好罢。”
接过玉衡院女使递过来的身契与一箱银两,倚红曲膝礼了礼,按下眼中郁郁情绪,一副勉强恭顺的模样:“奴婢谢过太太。”
待到倚红离开,卢宛垂眸,静静喝了口茶盏中的温茶,忽而对身旁女使淡声命令道:“派几个人去跟着她。”
说罢,微顿一下,卢宛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身旁女使,虽不曾再言语,但眸中浓烈杀意,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望着平素温柔随和的太太,此时此刻眼眸中杀机翻涌的模样,女使心头一颤,忙垂下头去,应道:“奴婢晓得了。”
……
坐在窗畔软榻上,卢宛正斜倚着引枕,垂眸看着手中书卷,却不期然,听到珠帘被人撩开,玉石相击的声音。
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在瞧见来人是谢行之后,卢宛浅浅一笑,如往常一般与他道:“摄政王回来了。”
说罢,卢宛恍若未觉谢行之面上冷肃神色,站起身来,向他曲膝礼了礼,温柔恭敬道:“妾给摄政王请安。”
望着面前卢宛,谢行之并不曾如往日一般,上前扶住她,让她起身,而是对房中女使淡声命令:“你们都退下。”
敏锐觉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女使仆妇,眼中有担忧,但却不敢忤逆,只能应声退了下去。
卢宛仿佛不曾觉察到谢行之异样的情绪,仍旧站在原处,听到谢行之望着她,忽然问道:“芙娘悬梁离世,可与你有关系?”
听到谢行之这般问,卢宛好似甚为诧异困惑的模样。
她有些茫然反问道:“嗯?摄政王在说什么?芙娘……芙娘她……”
见面前女子状似无辜的模样,谢行之眸色愈深问道:“这件事,你真的方才晓得吗?”
微顿一下,谢行之行至卢宛面前,目光一瞬不移,灼灼望着她,复又继续问:“那么,在芙娘悬梁前,你为何会到她的院中?在你走后的半个时辰后,为何芙娘便被女使发现已经咽了气?”
望着面前神色冷肃淡漠,但眸底深处,却尽是霜冷与痛意的男人,卢宛轻轻摇了下头,平静道:“妾不晓得摄政王在说什么。”
似瞧出谢行之目光中对自己浓重的猜忌之色,卢宛顿了顿,神色仿佛甚为认真地望着他道:“若摄政王怀疑妾,便将证据摆在妾面前,教妾也瞧瞧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什么,否则,妾这会子真是一头雾水。”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明了,除了谢芙的去世,如今有着深重的疑点。
在谢芙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挥退了所有女使,歇斯底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房间。
而在这段时间,唯有卢宛去过她的房中。
除了卢宛与已经死去的谢芙,没有人知晓,卢宛去谢芙房中的那两刻钟,她们二人说了些什么。
谢行之不得不怀疑,卢宛是借他处置谢轩的时间差,去逼死了谢芙。
眸中痛色愈深,谢行之望着面前女子,忽地问道:“宛娘,你已嫁入谢府快要三年,为何仍旧要这般狠厉报复芙娘?教她去寺庙清修,后半生以青灯古佛为伴,磨砺性情,更是责罚,还不够吗?”
想到从前之事,谢行之继续道:“是因着这回芙娘要害你吗?还是之前……”
说着,似想到了什么,在卢宛直直望着自己的目光中,谢行之顿住了口中言语,眸底尽是痛意。
他觉得,卢宛要报复谢芙,其实更深一层的含义,是至今仍旧不曾真的心甘情愿,当初嫁给自己。
而卢宛,则因着他后面不曾说罢的一番话,神情平静,目光却定定望着面前男人。
眸底划过一抹带着冷意的嗤笑,卢宛默然着一语不发,心中,却忍不住尽是冰冷地嗤笑起来。
原来,谢行之真的晓得,当初害她不得不嫁入谢家的人,是谢芙。
但,便是当初之事他已经查明,却又为她做过什么呢?
仅仅将她娶进谢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息事宁人,便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