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123)
收回落在谢璟身上的视线,不经意与谢行之四目相对,卢宛对他浅浅笑了一下,问道:“摄政王用晚膳了吗,可要用些宵夜?小厨房里有做的馄饨。”
谢行之轻摇了下首,将怀中香甜睡着的孩子,交给一旁的侍从,命房中的下人们都退下。
觉察到谢行之望向自己,那教她十分熟悉的灼灼目光,卢宛耳垂微有些发烫,起身,去沐浴洗漱。
她的这个举动,仿佛逃也似的,在转过身去时,卢宛听到身后传来男人低沉沉的愉悦笑声。
水汽氤氲的浴间里,卢宛抬手,用一方帕子擦拭去面前菱镜上的水雾,望着镜中的自己。
只见镜子里的女子,被擦拭之后,仍旧有些湿润的长发披散在穿着的宽散浅茜色中衣上,因着雾气蒸腾,面容有些绯红。
她已经嫁到谢家快要三年了,如今的她与三年前的她好似相同,又好似有许多不同。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卢宛正有些愣神,却忽听身后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有些羞赧转过头去,在瞧见来人是谢行之后,卢宛微咬了下唇,面颊有些发烫地望着他问:“摄政王进来做什么?妾还不曾收拾完呢。”
走到卢宛面前,将已经穿好中衣的女郎打横抱起,带出浴间,谢行之仿佛甚为正人君子地对她道:“怕你一个人在浴间呆这般久,不安全。”
听他这般说,卢宛轻轻“哼”了一声,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偎在谢行之怀中,却有些口不饶人地轻声道:“跟摄政王在一起才不安全呢……”
她方才轻声细语说罢这一番话,便听到发顶上,传来男人沉沉的低笑声。
卢宛听出他的取笑与促狭来,心中微有些恼,但却因着赧然,面颊烫得愈发厉害。
搂紧谢行之,卢宛将绯红的面容埋在谢行之胸口,不再言语。
将卢宛抱在床榻上,谢行之却并不急着打落帐幔,而是新拿了一块厚实干净的柔
软帕子,为坐在床榻边上的女郎轻轻擦拭着带着湿意的柔顺长发。
一室静谧,唯有灯花绽开的轻微声响,教人好似如梦方醒。
修长指节勾起卢宛的一缕长发,谢行之浅淡地微一笑道:“宛娘真是有一头好头发,璟儿便是随了你。”
不同于此时此刻,谢行之显而易见的愉悦与慵懒,卢宛心中,却早已一寸寸冷了下去。
这是谢行之突发兴致,头一回为她擦拭头发。
可是,平日里处处有人侍候,并不会沾手这些事的谢行之,为旁人做这些,却熟门熟路的模样。
抬起眼眸来,卢宛扯唇笑了一下,未曾说话。
见谢行之起身去落帐幔,卢宛和衣躺下,盖好被子,有些心烦意乱转身去瞧床榻里侧的墙壁。
只要想到那日在书房见到的,谢行之新纳的那两个妾室,与之前在后花园回廊所听到的两个女使的谈话,卢宛心中便如鲠在喉,膈应得紧。
她心中烦躁,面上却不显,只是不允玉衡院的人,再提一句前院书房,以及有关谢行之的事,只要听到,她便会若无其事打断,转移话题。
掩耳盗铃不是什么聪明的事,但时间会消磨殆尽烦扰,日子,便这般一日一日,跟教她烦闷的人凑活过罢。
谢行之落下帐幔,再转身时,所瞧见的,便是妻子背对自己,有些清冷寡情的背影。
微顿一下,谢行之躺在卢宛身侧,自背后拥住她,将她揽在怀中。
觉察到男人落在自己耳畔与脖颈的灼热气息,卢宛微皱了下眉,忽然抬起手来,按住谢行之放在自己身前的大掌,轻声道:“现在还不行。”
将下颔放在卢宛馥郁柔顺的发顶,谢行之闻言,不禁低沉沉笑了一声。
抱着怀中卢宛,教她转过身来,谢行之垂眸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女郎,眸底微浮一缕有些无奈的,清淡的笑来。
长指摩挲着卢宛的面颊,谢行之望着她道:“本王晓得,宛娘将为夫当成什么人了。”
其实,谢行之虽这般说,但,卢宛却能觉察到,此时此刻,他的箭在弦上,却隐忍按捺不发。
微微抿唇,默然了片刻,在男人垂首,要吻上她的唇时,卢宛忽地侧了下面颊,避开扑在面上的炙热强势气息,轻声淡道:“其实,摄政王可以去找别人的。”
似是不曾听清卢宛说了什么,谢行之长指捏着她的下颔,教她转过头来,墨眸定定望着她的眼睛,神色平静地问道:“宛娘,你方才说什么?”
见他询问,于是卢宛便这般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那句话。
而听罢卢宛复又说了一遍的话,确认自己方才不曾听错,谢行之顿了一下,忽地放下捏着她下颔的手指。
卢宛微垂眼帘,正欲再转身,面朝里墙继续休息,却不料,面前男人已起身,一语未发,一身沉冷,披衣起身离开。
听着耳畔传来的谢行之走出房间,渐行渐远,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卢宛阖着眼眸,让自己快些睡着。
方才侍候在外面的女使不晓得房间中发生了什么,为何摄政王会忽然拂袖离开,身上难掩漠然与煞气。
若说是吵架了,可是,她们守在外面,也并不曾听到争执的声音。
心中忐忑不安,唯恐太太会出什么问题,女使试探着走进房中,看着背身睡在床榻上,安然无事的卢宛,不由得有些纳罕。
犹疑片刻,女使开口,不晓得卢宛是否睡着了,轻声问道:“太太,这……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