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236)
听到谢行之这样问,卢宛看了他一眼,答道:“今日凝娘带她家的小公子来看望母亲,顺道在玉衡院坐了两个时辰,小璟只顾着同袁家的小公子玩,不曾午睡,所以这会子困得厉害,便先去休息了。”
谢行之听到卢宛的这一番话,想到平日里,谢璟总是起得早,思忖片刻,不由得展臂将她揽入怀中,对她道:“早晨可以让小璟多睡一会,便不用午睡了。”
对谢璟这个幼子,比起卢宛来,谢行之显得宽容慈爱。
听到面前的男人这般说,卢宛却笑了笑,望着他说道:“小璟快要读私塾了,哪能让他一直早晨贪睡呢?妾觉得,应该现在便让他养成习惯。”
顿了顿,望着面前的谢行之,卢宛笑着继续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睡早起,对小孩子长个子有好处。”
见面前的妻子虽神色与声音温和,但态度却执着,听她说得有道理,于是,谢行之不曾再说什么。
便这般被谢行之抱着,卢宛说罢方才的一番话,静静地与他坐了一会子,忽然抬手,动作轻微地推开正抱着自己的人。
若无其事地扶着肚子,站起身来,卢宛笑道:“若没有旁的事,那妾便先去休息了,摄政王过会子困了,去洗漱后也快些休息罢。”
说着,卢宛温和平静地对谢行之曲膝礼了礼,然后慢慢往内间中的床榻走去。
望着卢宛离开的背影,谢行之未曾说话。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他的心中,却忽然有些怅然若失,仿佛莫名空了一块。
让女使落下帐幔,卢宛轻轻打了个哈欠,将锦被盖在身上,面朝里墙,阖眸准备睡觉。
静谧的房间之中,阖上眼眸,卢宛很快便睡意翻涌,渐渐沉入梦中。
平日里,卢宛不曾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心事,于是很快便能睡着。
今日也并不例外。
枕着柔软的枕头,卢宛睡意沉沉,好梦正酣,却忽然觉察到,身后似靠过来了一副熟悉的,带着清浅木质香的灼热身体。
迷迷糊糊被吵醒,透过帐幔隐约照进来的,朦胧的灯影之中,卢宛轻轻睁了下眼眸。
她未曾有所动作,仿佛仍旧睡着,并不曾被打扰到。
不想开口说话,卢宛便这样静静地躺着,一动未动。
片刻之后,她复又阖上了眼眸,想继续睡觉。
只是,身后抱着她的男人,却在她的侧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将她愈紧地抱在怀中。
卢宛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作,所以,虽然这样让她觉得别扭,却也由着谢行之,随他去了。
两人便这般静静地相拥而眠,各有不同的心思与心意,沉沉入梦。
……
因为如今卢宛身怀六甲,而且谢老夫人不喜欢她,所以,卢宛也乐得清闲,并不常到寿安院去。
经常去给谢老夫人侍疾的,是二房的二夫人韦念意。
卧病在床,行动不便的谢老夫人,本来便喜欢是自己娘家侄女,当初亲自择定的二媳妇,如今见韦念意这般上心孝顺,心中对她的喜欢不由得更甚。
其实,韦念意常来长房为谢老夫人侍疾,倒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想做谢老夫人喜欢的二媳妇。
而是因为,平时在家中,她见到在自己面前假装楚楚可怜,实际上是在耀武扬威的许姨娘,还有自己那个病恹恹,不辨是非的夫君谢献之,便觉得心里有火气。
索性到寿安院来看望谢老夫人,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落了个清静。
更何况……
更何况,在谢老夫人面前明里暗里,说些卢宛的坏话,给本便不喜欢卢宛的谢老夫人上眼药,让谢老夫人愈发厌恶卢宛,做这些事的时候,韦念意心里仿佛能更加痛快些。
让她气恼怨恨的谢献之与许姨娘,
还有心疼怜爱的儿子谢弦,韦念意心里总是积存着沉甸甸的情绪,无从发泄。
对于许姨娘,韦念意已经跟她针尖对麦芒地斗了许多年,虽然次次都讨不到太多好,但许姨娘毕竟是妾室,也在韦念意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
韦念意常常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心中觉得不痛快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或者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她也在所不惜,只是图心中畅快,出口闷气。
而对长房中的卢宛,韦念意的态度,也是大差不差,只不过,卢宛毕竟是她的长嫂,韦念意便是心里对卢宛厌恶不喜,却也不敢表现得像对许姨娘那般,冷嘲热讽,处处针对。
坐在谢老夫人床榻边上,韦念意侍候着面前的谢老夫人,让她喝下了方才煎好的汤药。
望着面前的二媳妇,见她为自己奉上汤药之后,又要帮自己按摩腿脚,谢老夫人不由得笑着劝阻道:“意儿,这些事,不用你亲力亲为,让她们那些丫头做便是了。”
听到谢老夫人这般说,韦念意却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母亲身体还不曾痊愈,如今,长嫂更是身怀有孕,身体不便,不能到寿安院来,只有媳妇能过来侍疾。母亲,您便让媳妇亲自做这些罢,便当作是媳妇帮长嫂,在您这里尽尽孝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韦念意面不改色地祸水东引,仿佛只是在为谢老夫人与卢宛两人同时着想。
但,她的话音方才落下,因为她方才话中提到卢宛,果不其然,谢老夫人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阴沉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