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274)
且不说谢家的那位老家主已经去世了二十多年,做这些是否有必要,单说“太王”这一个追尊方式,小皇帝便忍不住在心寒的心中想要冷笑,这些朝中大臣,真是一个个势利眼,他自幼读遍四书五经,无数典籍,只听说过“太上皇”这种称呼,什么太王,他实在闻所未闻,这些大臣上这种劄子,已经半月有余,这不是明摆着在阿谀奉承如今手中握着权柄与虎符的谢行之?
恐怕如今谢行之仿照前朝故事,在朝堂中命人牵一匹鹿来,他们也会按照谢行之的口风,随意将这匹鹿认作是驴,认作是马,认作是狗,这种无恩无义的势力东西,让人厌恶鄙夷至极,不耻至极!
只是自己如今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可以使用的将军与士兵,没有了任何一个可以相信的亲信与心腹。
就连在身旁侍候的内侍与宫女,小皇帝都时常有些疑神疑鬼,心惊肉跳地怀疑,他们奉给自己的茶盏与膳食中,会不会有谢行之吩咐他们放的剧.毒,想要毒.害自己。
思及此处,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己的那位好皇伯,如今已经兵败身死的鄢王,还有坐在面前,如今权势日复一日煊赫,让他痛恨的同时,又感到胆战心惊的绝望的谢行之,小皇帝握紧了衣袖中的拳头,却还是低着头,不敢在谢行之面前说一句心中所想的,怨恨气愤的话。
不晓得如此过了多久,在谢行之一如往常清冷漠然的目光中,小皇帝坐在谢行之面前,开口回答他方才所问的话时,有些战战兢兢地发着颤。
垂着眼眸,小皇帝摇了下头,自己都觉得自己窝囊地轻声道:“没什么,只是一些风言风语罢了。”
泄气的小皇帝在心中不由得荒凉颓败,有些好笑地想到,朝中的那些大臣,岂敢在谢行之不知情的情况下,上劄子提出这样僭越的要求呢?他们如果真的是先斩后奏,那么,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想到自己方才带着试探与怀疑的询问,小皇帝只觉得自己实在蠢笨,一目了然那些朝臣是得了谢行之或有意,或无意地授意,方才会上劄子,自己方才竟然还问谢行之晓不晓得朝中近来的这些流言,真是太可笑了。
望着面前的谢行之,小皇帝心中最后的那一抹愤怒与憋闷,终于在这一刻知晓自己的无能与无力回天,而全部消散。
他除了做一个唯唯诺诺的傀儡皇帝,没有第二条路选。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等到自己被撕破脸,没了最后的一丝尊容体面……想到这里,小皇帝抬首,望着面前的谢行之,有些有气无力地勉强笑道:“相父是我们大寅的忠臣,做过许多对大寅利国利民的事,如今更是我们大寅的大将军,丞相,谢家的先家主在的时候,同样也是这般令人仰慕敬佩的人物,朕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他老人家,却对他老人家崇拜敬重不已,所以,朕想要追尊相父的父亲为太王,还望相父莫要谦虚拒绝。”
听到面前的小皇帝这样说,谢行之沉吟片刻,旋即站起身来,向面前的小皇帝拱手作揖道:“陛下圣明隆恩,臣为泉下的先父感激涕零。”
小皇帝见到此情此景,忙一面站起身来,条件反射一般胆怯地避开谢行之的作揖行礼,一面抬手,拉住谢行之的袍袖,心中都觉得自己谄媚得令人不耻地赔笑:“相父如此,真是让朕觉得无地自容,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相父快快请起。”
第127章 禅让
在谢行之走后, 小皇帝独自一人坐在宣室殿中,目光有些怔愣地望着面前案上的一沓沓劄子,出神地思索着什么。
不晓得便这样过了多久,小皇帝收回落在面前堆积如山的劄子上的目光, 心中忽然涌上许多悲凉的可笑来。
如今他虽然是朝廷名正言顺的皇帝, 可是实际上又有多少人听命于他的呢?就如同面前案上的这些劄子, 他批阅与否又有什么用?
总归, 无论他是否批阅, 最后都不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他不过是被操控在股掌之间的傀儡!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这样在心中想着, 小皇帝心中骤然迸发出一抹强烈的悲愤与怒火来, 他忽地站起身来, 将面前案上的劄子,一挥宽大的衣袖,尽数都扫落在地上。
听到殿中传来书册与瓷器被打碎的声响,侍候在殿外的内侍,不由得试探地推开殿门, 小心觑了一眼,问道:“陛下,可需要奴才们进去侍奉?”
小皇帝听到候在外面的内侍这样谨慎小心地问,心中的冷意与怒火不由得愈深。
攥紧了拳头, 目光冰冷地望向站在殿门前, 仿佛在踌躇是否应该进来的内侍, 小皇帝忽然冷哼了一声,道:“将誊写圣旨的卷轴拿过来, 传朕旨意!”
未曾料到小皇帝下令,所要命令的竟然是这个, 内侍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神色惊疑不定地望着宣室殿中的小皇帝……
这几日以来,京城中小皇帝要禅让皇位于摄政王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怨恨愤怒的小皇帝如今方才十岁出头,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他当然不肯此生只做一个受人操控的傀儡皇帝,可是如今,他手中没有兵权,心知肚明自己无法与谢行之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