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345)
她虽然性情淡泊,且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但也对这愚蠢的,近乎明目张胆的挑衅,引得
心中有几分火气。
几日以来本便情绪不快的卢宛,看着面前的张美人,冷道:“张美人,本宫是六宫之主,不会像你这般轻佻浅薄,整日只想着这些争宠夺爱,上不得台面的事。”
闻言,以为是刺痛了卢宛,愈发得意扬扬的张美人却不气反笑,她以帕掩口,复又娇笑道:“娘娘何必口是心非,如今宫中谁人不知,陛下最宠爱的人,只有臣妾。得不到的东西说不喜欢,臣妾怎么觉得娘娘说的话,透着一股子吃不着嫌酸的醋味呢……”
卢宛听着面前的张美人的这番话,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深吸一口气,命身旁侍候的宫人上前在张美人面上扇了一巴掌,看着面前神色不可置信的张美人,卢宛冷声道:“张美人,本宫念你出身卑贱,如今得宠不易,今日且先不与你一般计较。但若你继续这般张狂,不知所谓,本宫不会轻饶了你。这一巴掌还是轻的,晓得了吗?”
看着面前的卢宛,张美人捂着红肿的侧脸,眼眶有些泛红。
只是,对卢宛的这一番话,她却有些不以为然,眼中含泪地扬起下巴,看起来,仍旧心中不服不忿,准备要去告状。
又一次无功而返的卢宛,在傍晚回到了昭阳宫。
心知肚明谢行之的杀伐决断,唯我独尊,想到如今生死未卜的云景,她疲惫地伏在案上,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为了转移悲痛焦急,但却无能为力的注意力,卢宛开始另寻出路,想到张狂愚蠢的张美人,卢宛派人去查张美人的各种行径——她不相信一个这么蠢的蠢货,会不露出什么马脚。
在宫中有许多眼线的卢宛,很容易便查到出身卑贱的张美人穷人乍富,在宫中敲诈勒索,收受贿赂的证据。
拿着这些证据,卢宛定了定心神,让自己振作起来,再度来到了宣室殿外,找谢行之。
或许是想要知晓卢宛所说的关于张美人的事,这一回,她倒顺利地进入了谢行之的宣室殿。
向坐在案前的谢行之曲膝行礼之后,看着未曾抬头,出声让自己起来之后,便复又沉默不语的男人,卢宛道:“陛下,妾今日前来,是要向您禀报张美人在宫中收受贿赂,紊乱后宫宫规,请陛下明察。”
说着,卢宛让宫人上前,为谢行之奉上一沓她找到的,关于张美人的罪证。
看着接过宫人奉上去的张美人的罪证,终于抬起头来,亦看了一眼自己的谢行之,卢宛的目光,直直地瞧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在今日不曾提起为云景求情的卢宛那清凌凌的平静目光中,谢行之并非看不出,她是因为她喜欢的云景,在有意用他最近的宠妃张美人做筏子,对抗,挑衅自己。
想到卢宛这般大费周章,还是为了那个叫云景的伶人,谢行之心中忽然又涌上许多恼怒来。
面上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收回落在卢宛身上的视线,神情有些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谢行之冷淡地吩咐内侍去唤张美人来。
对前几日,张美人在御花园中对卢宛出言不逊的事,谢行之同样有所耳闻。
而破天荒接连几日失去宠爱,本便有些焦急心慌的张美人,在看到宣室殿中的皇后娘娘时,忽然有些诚惶诚恐。
强作镇定的张美人向谢行之与卢宛行礼,但她拼命的掩饰只维持了片刻,便在内侍递过来的那沓自己的罪证中,变得面色惨白,大惊失色。
惊慌地抬首,张美人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地向谢行之哭诉道:“陛下,臣妾冤枉,这些……这些都不是真的……”
卢宛冷眼看着哭啼不休的张美人,冷淡道:“张美人,白纸黑字的证据在前,你还敢狡辩!”
仍旧哭哭啼啼的张美人,顶着卢宛威压而漠然的视线,半晌,知晓自己无力回天,难掩颓势,终于失去了力气一般,被吓得面色惨白,瘫倒在地上。
命人将张美人带去冷宫,谢行之看着卢宛沉默许久,眼中忽然涌上几分浅淡的,有些无奈头疼的笑意。
卢宛想到方才对张美人甚为冷淡的谢行之,有些琢磨不准此时此刻,谢行之的心情如何。
若谢行之心绪不佳,她贸然求情,恐怕会火上浇油。
但,今日之后,还不晓得有没有机会能再见到谢行之,自己跟张美人这个蠢货斗,虽然有为了报复谢行之伤害云景,让他亦心里难过,明白张美人不是单纯柔弱,善良的田窈卿,同等地伤害他,让他也尝尝自己现在痛楚的滋味的目的,但更多的,是想要见到对自己避而不见的谢行之,想要帮云景求情……她真的要前瞻后顾,犹豫不决吗?
正当卢宛自心中飞快地这样想着的时候,却见谢行之已经站起身来,像是又要拂袖离去的模样。
卢宛心中微惊,想要上前阻拦谢行之的去路,只是,谢行之淡扫了她一眼,便大步流星离开,丝毫不给她求情,或者能见云景一面的机会。
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卢宛厌恶自己的踌躇,对张美人被送到冷宫,心中没有半分得胜的沾沾自喜。
站在宣室殿半晌,不曾追上谢行之的卢宛,不禁叹了口气,面上尽是怅然头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