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6)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但低垂的朦胧帐幔中,却仍旧模糊隐约。
斜斜躺在床榻里面,纤瘦若柳的女子面朝里墙,正低低啜泣着。
隔着层层叠叠,如烟似雾的丝罗床幔,女子光洁如玉,带着红.痕的纤瘦脊背被锦被凌乱地盖着,半遮半掩,平添旖.旎。
男人坐在榻侧,凝睇静望着身体微蜷的女郎,只见她拥着锦被,虚虚环抱着自己,优美窈窕的一截细腰半躬。
只有他才知晓,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是何等细腻温润的软玉温香。
望着女子背影的眸光渐沉,男人甫一开口,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沉而喑哑。
“昨晚……”
好似怕他会说出什么覆水难收的话来,侧躺在榻上,正默默啜泣的卢宛闻言,开口截住了男人的话。
“昨晚是宛娘睡得太沉,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境,所以不曾及时言明自己的身份。”
轻声抽泣了一下,卢宛定了定心神,纤指紧攥着身上掩着的锦被,缓缓自床榻上坐起身来。
她拭去面上的泪痕,微微摇首道:“说到底,错事也有一半是宛娘犯下的,世伯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宛娘也会忘掉这件事。”
冷漠肃杀,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静静地望着面前强作坚强的女子,神情淡漠,教人瞧不出他心中的情绪。
乌发披散如瀑,落在白皙颈窝上,愈发衬得崔宛雪肤乌发,美得惊鸿。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面色微微苍白,正颤着手,由锦被遮掩,寻找,穿戴着零落四处的衫裙,动作稍显狼狈。
穿戴着被撕扯得有些破损的衫裙,不由自主地,卢宛的鼻腔又有些酸涩。
她不想再忍耐,因为自己的确受了天大的委屈,于是,在穿好衣衫,忍着酸痛站起身来,对着谢行之微一行礼告辞,转身时,两行眼泪忽地顺着面颊坠下。
“嘶……”
绵软无力的双腿.间,是钻心的疼痛,两个女使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卢宛的身侧,伸手扶住行动有些艰难的卢宛。
待到卢宛离开,谢行之站起身来,珠帘外垂首侍立的侍从鱼贯而入。
由侍从侍奉着穿衣盥洗后,他侧眸,望了一眼帷幔中带着一抹殷红之色,水渍斑驳的床榻。
想到昨晚一夜的放纵疯狂,男人眸色翻涌深沉,带着一身神清气爽,阔步离开。
……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卢宛挥退了所有女使,独自一人沐浴。
低垂着眼眸,卢宛眼眶发红地看着自己原本白玉无瑕的身体上,密布的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的唇被男人孟浪意动之时咬破,红.肿不堪,一身凝脂般的冰肌玉肤上,尽是青紫的吻.痕,揉.捏痕迹,下身更是痛得连站立都有些艰难,更莫要说行走了。
看到自己的身体如此,知晓已经失.身,而害自己失.身的男人还是……
越想,便越觉得心惊胆战的绝望,卢宛掌心无力地捂着眼眸,伏在浴桶上,整个人轻颤着,无声啜泣起来。
半晌,卢宛抬起头来,瞧着自己让女使取来,放在浴桶旁的一方白绫,怔愣出神了一会子,终于下了决断。
“宛娘!宛娘!你这是做什么?!”
卢夫人前来看望女儿,得知女儿挥退了女使,独自一人在浴室中已经待了很久,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
她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扑上前抱住只着单薄中衣的女儿,将她自绣墩上拉下来,卢夫人抽泣着,神情凄伤:“宛娘,究竟怎么了?”
第4章 继室
被母亲半揽半抱着,目光关切哀伤地瞧着,卢宛的面色苍白胜纸。
沉默了半晌,她低垂着眼睫,颤着手,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襟。
在看到女儿原本凝脂白玉般的身体上,密布的星星点点的痕迹后,成婚多年,早已育有子女的卢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惊又痛地望着卢宛,颤声问道:“宛娘,这……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强迫了你吗?昨日,你留宿在谢家,谢家如今权势正盛,谁敢这么胆大包天,在谢家的后宅中做这样的事?”
卢宛咬紧下唇,一语不发,只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落在偎着的母亲的身上。
知晓女儿此时定是难过,茫然非常,卢夫人不再追问卢宛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心疼地
默默望着女儿,抬手,为她拭去面上的泪痕。
不知便这般过了多久,卢宛渐渐止住了哭泣。
她泛红的眼眸望向面前的卢夫人,语气坚定地轻声道:“母亲,女儿准备剃度为尼。”
听到卢宛这般说,还在眼泪涟涟的卢夫人心疼不已。
握紧了卢宛的葱葱纤指,卢夫人强忍眼泪道:“宛娘,定还有别的解决问题的法子的,你先不要轻下定论。”
顿了顿,再开口时,卢夫人说话的声调中尽是哭腔。
“你才十五岁啊,父亲母亲如珠似宝地将你疼爱长大,是希望你以后能过上顺遂幸福的生活,你若剃度为尼,母亲痛得也不要活着了……”
说罢,卢夫人以手掩面,悲痛地哭出声来。
卢宛倚靠在母亲的肩上,虽不曾出声,但眼泪却又如断了线的珠子,将卢夫人肩头的衣料泅湿一片。
消息虽然瞒得如铁桶一般,谢家那边也不曾走漏什么风声,但卢家如今知晓这件事的几个主子,却皆愁云惨淡。
卢老夫人望着坐在一旁的儿子儿媳,神色凝重复杂。
沉默半晌,她无奈地叹息道:“我知道,你们夫妻二人想保下宛娘,她是你们的掌上明珠。但这种事,不被揭穿便罢了,若被揭穿,整个卢氏的名望都会一落千丈,家里姑娘的名声也会尽毁,真的要因为一个宛娘,赔上卢家的所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