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不骗别人(409)+番外
宁知越只是冷笑:“驸马慌什么?当真不知道吗?我还以为那日在湖边,你看着公主殿下的渐渐被河水淹没时就已经想到她活不了,不,不对,你后来也跳下去了,是因为于心不忍、良心发现了?你跳下水时难道没有看到殿下在挣扎,没有看到她离你越来越远,你明明感觉自己抓住了她,将她救上了案,可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最熟悉的妻子?”
“够了,宁娘子何必编这些胡话……”
“驸马没有做过梦吗?哪怕一次,午夜梦回,看见一个水淋淋的女人站在你的榻前,白骨森森被水草缠绕,在你发呆发愣的时候,趴在你的肩头?
“或者你还记得绿珠?我与她明明也没见过几面,可她却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托嘱我为她达成心愿,驸马可知为何?因为我梦见过。在水中死命挣扎,却被无数只手拖往水底更深处的女尸;在沧澜水榭中趴在你身侧的可怖骷髅,她搭在你肩上的手腕处还有一只白玉手镯:某年某月日,阿昭赠吾。”
闻得最后一句,冯昭瞪大双眼,踉跄地往后跌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声音止不住地颤着:“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不,是绿珠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死死地盯着宁知越从怀中掏出攥着手中的镯子,白玉手镯,芙蓉花枝,都是他亲手一点一点雕琢出来的,他再熟悉不过。
他还记得,这是当做阿荔二十岁生辰礼赠与她的,最初镯子上并未刻那行字。阿荔收到礼物分外欣喜,当即忘却了多日来对京中的惦念,捧着镯子爱不释手,但她尤嫌不足。
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即便被贬到汜州,阿荔的妆奁台、库房中从不乏珍奇瑰丽的首饰,一只白玉手镯,在她的首饰之中也能找出百十来只,若是不小心混入其中,不知得费多少功夫。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阿荔的托词,她只是想要在他为她用心的地方都留下一目了然的印记。
她对他的要求从来很少,以至于只是在她的冀求下加上这一行字,她都开心了许久……
“为何会在你那儿?为何……”冯昭似是不忍问,不敢问,朝她伸出的手虚软无力地耷拉着,想碰却不敢碰。
“假的……一定是假的……”
“是真是假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只镯子是从一个女尸身上搜下来的……贾源,你知道吧,他信不过曹家父子,将他们做过的许多事都记录在案,他的记录册中说了,永成十五年九月,曹襄将一名衣衫华丽的女尸交于他,令他处置了,他与李开济一同在贾家村后山那片林子里挖了一个坑将那女尸埋了,但在埋尸时,那女尸死而复生,苏醒过来,他们二人惶恐之间,将此事告于曹襄知晓,可曹襄却依旧让他们将人埋了……
“贾源也不知道的是,那一日,他的年少的女儿已发觉他的诸多恶行,当时跟随他去了林子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看见贾源用铁锹拍在那女子头上,那位可怜的娘子当即躺倒,面上被层层的湿泥覆盖,起先还有哭喊哀嚎,凄惨不已,后来声音渐弱,随着土坑填平,那位娘子再也没了声息。这只镯子就是贾娘子后来趁着贾源与李开济走后,偷偷扒开软泥,本想若是这女子有福气,她便能救下她,但……她挖到这只镯子时,那女子的手已经冰冷僵硬……”
“不,不可能,阿荔不会死,她没有死,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我不会……不会……”
不会杀了她,冯昭甚至吐不出那个“杀”字,那一字何其残忍,他的父母族人因这个字全都离他而去,只留他孤零零一个人,他痛恨皇室权力纷争,怨恨皇帝的私心偏见,可对阿荔,他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些私怨加诸在她身上,他只是不能毫无顾忌的与
她像一对寻常夫妻……那是他的妻子,是不顾自己的名声性命也要救他的爱人,他怎么会……怎么忍心……
可是萧铉会。当初清舒因陈玉的死陡然病重,昏昏沉沉痛不欲生,阿铉要给清舒治病,需广招名医,可青予已死,无论是曹家或是其他哪一户人家广招名医一定会引起旁人注意,节外生枝于清舒不利,阿铉这才出此下策让清舒代替阿荔,借着平宁公主之名招揽大夫。
他也知晓此事不妥,稍有不慎阿荔若是因此吓到该如何是好,他推拒再三,阿铉又说总会有这么一天,等阿荔知道他们还活着,并打算制造纷乱逃离大周,他们总有分开的一天。
他想,阿荔或许是愿意随他远走高飞的,可是带上阿荔他们躲开朝廷的目的也将永远无法达成,他与阿荔注定是有缘无分,无法善终的。
于是,他觉得这样也好,早些分开,日后阿荔也能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他与阿铉嘱咐了许多遍,让他一定要小心照顾阿荔,不要因圣上的错迁怒于她,阿铉全都答应了,甚至在前几日,他决心给宁知越下一剂猛药时,还与他道阿荔很好,已经不再过问他的事了……
他早该想到的……他和清舒还不够了解阿铉吗?当日清舒被带回公主府,打他那一耳光不就说明了一切?他明明知道阿铉憎恨圣上,憎恨萧氏所有人,甚至于除了他与清舒意外,全天下人性命都可以不顾,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杀了阿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