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许年年[校园](42)
可是这个夜晚,祁成才知道,能让他开心、舒服的女孩子可能有很多,但让他的心一揪一揪地痛的,只有她一个。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不敢回、在他面前拼了命逃开的那一刹那,他的心都碎了。
刚刚在她手里的篮球,因为他的闯入落在了地上,咚咚地弹跳着滚远,在这冰冷冬夜、空旷的街道,留下一串清晰的音符。
这一晚的所有的魂不守舍和坐立难安,在这一刻全都找到了答案。他终于知道他下了晚自习为什么在教室里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敢出校门。非要等着,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才敢出来。
他就像一个自欺欺人的贼,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怀鬼胎。
“对不起,”祁成粗喘着说,“对不起。”
他只能一遍一遍重复这三个字。就是觉得对不起她,又想把他所有的全捧给她。
这个夜晚、这片沉暗的天空下,此时此地,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让他现在打电话跟他爸说,岑慧茜他不要了,他也毫不犹豫。无论什么后果,他也不会迟疑一下。他真的什么都愿意给她。
他以前没劈过腿,因为不需要。女孩子对他来说,获取的太轻松。他只要约次饭、甚至只要多看两眼,就能得到。她们不需要他的承诺,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他承诺什么,她们就主动奉送。他何不顺手采撷?
没有承诺,就没有责任。
岑慧茜是他第一个计划在未来的女孩子。
甚至就在三分钟之前,他还理所当然地认为岑慧茜是他以后要结婚的对象、而她是他喜欢的女孩,但当他看到阮念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漠然转头;看到她急匆匆往家赶头都不敢回一下,祁成知道这个腿他是非劈不可了。
即便对不起全世界,也没办法。
她的额头凉丝丝的,天太冷了,他的女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上、脸上,都带着寒意,全是因为他。
阮念费了很大气力,才推开这人。
她后退了几步,因为眼睛要很费力地容纳里面莫名出现的液体,才能让它们不要溢出来,她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只能尽量睁得大,厉声呵斥他,“你想做什么?我报警了。”
她的鼻尖红着,因为退得太用力,踩在了两块地板的缝隙间,晃了一下,险些跌在人行道的地砖上。
祁成又拉住她另一只手,直到她站稳,“你别生气,那个是家里介绍的,有生意往来,我马上跟她分手,今天晚上就分。”
他说着,果真拿出手机来。怕她跑,留下一只手攥着她手腕,另一只手去拨电话。
“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谁啊?有病吧?你再不放手真报警了。”
她奋力甩着自己的左手,没用,只好用自己刚获得自由的右手,去拍攥在她左手手腕上的那只大手。
“你放手啊!报警了啊!要叫人了!”
她拿出所有的雷霆气势,祁成却只是气得想笑。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他问。
“神经病,”阮念急得冒汗,“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我脸盲啊。”她死死抠着他的手,用了力,没留情,即便她没有特意留长指甲,但这样闭着眼睛抠进去,她自己都觉得疼。
然而那人却好似失了知觉,根本连动都不动一下。
就任她抠。只平静望着他。
“你如果真没认出我是谁,现在应该早就报完警了。”
“你班同学知道你脸盲吗?为什么要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说?”
“还有,”祁成朝另一边街道扬了扬下巴,“那边刚好过来两个人,你要不要试着喊一下救命?没准他们能管。”
祁成看了看阮念停在他手上的指甲,女孩子心太软,她还是没舍得。指甲印纵横交错的,但每一个都是浅尝辄止。
十二月夜,冰冷长街。一排延展出弧度的路灯隐藏在破败而光秃的树枝中,打破这阴霾的天空,留出一个个晕黄的光亮空间。街面上肃寂得可以,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专门等候她的回答。
阮念紧紧抿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那只被她抠得乱七八糟的手,“能先放开吗?疼。”
左手手腕红了一圈,这人是多没轻没重的。阮念揉着,他居然还凑过头来给她吹。“怎么就出印子了?都没使劲。”他还怪她!
阮念把两只手都插进了校服冲锋衣的口袋。
“我现在能回家了吗?”她很老实地问。
“我喜欢你。”他说。
“我不喜欢你。我能回家了吗?”
“做我女朋友。”他说。
“我不愿意。我能回家了吗?”
“我跟她分手。”
“用不着。我能回家了吗?”
“用不着什么?”
“你用不着跟她分手,我跟你没……”
阮念察觉失言,一下停住。祁成笑了。
真正开心的笑,化开了这寂夜的寒冬。
“她是谁?”他歪了头,噙着亲昵的,语速也缓下来,“不是刚才还在说不认识我?”
女孩子因为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眨了一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弯曲着、小巧精致的鼻尖被冻得微微泛着红,整张小脸无措得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