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许年年[校园](60)
五分钟过去了,原本就僻静的街道上人更少了。为数不多的、需要走这条路回家的学生消失得七七八八,阮念站在人行道的边缘,一半脚悬着、探身朝向校门口的方向,她想,不然再等五分钟好了,最后五分钟。
半小时过去了,街面上只剩她一个人。只有昏黄的路灯依旧投射着狭小微弱的光。
她转了身,一点点往家走。因为太冷,手有些僵,她把两只手都插在大衣口袋里保暖,书袋挂在胳膊上。
身后传来发动机的高频轰鸣声,咆哮着在这并不宽敞的街面上撒野,犹如野兽的嘶吼。阮念连忙又往人行道里面靠了靠,贴着墙走,生怕那发疯的汽车一不小心撞过来。
一道刺耳的急刹声响,凌乱急促的脚步骤然在身后逼近,阮念甚至还来不及回头,一下被拥入了一个高大温暖的怀抱。
他转过她,压在墙上,她的脸太凉、他的手太暖,捧得人都要化了。
“想我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颤,在这隆冬里呵着白气,挟带着丝丝缕缕寒意的、硬朗、霸道的男人的气息,压制着,教人根本连气都喘不过来。
阮念仰着脸,怔怔望着他,毫无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祁成说“骗子”。
恨她恨得从头到底又酸又麻的。
半个小时前就放学了,她一声不响地、一直等他,在这孤清夜里,居然还敢装作平白无辜的,糊弄他。
他抵着她,唤她“阮念”,“我喜欢你”,他在她耳边,似呢喃、似蛊惑。
她瞬间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换你说了。”
他的气息就在她额前,她无处可躲。试了几下,却引来他更深的桎梏。
她抗议,“你松开。”
推他,却被他一下把两个手腕都拿住了。
他的手指,沿着手腕滑向掌心,一根根插入她的指间,压着。
“你还没对我说过。我都说了一万多遍了。”
“哪有?”阮念疾呼,看到面前这人悠闲的、坏坏的笑,才知上当。
“我喜欢你,你呢?”祁成大发慈悲,准备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不出预料的,这女孩子还是不肯珍惜,根本意识不到这个夜晚的危险。他的忍耐到极限了,从知道两个月前的那一天,她就把他放在心里的那一刻起,就忍到极限了。她再乖、再胆小也管不了了。
她固执地害羞、依旧左顾而言他,“你先起来,压痛了。”
祁成笑了。轮廓分明的嘴唇勾出暧昧弧度,喑哑着含混说道,“我更疼,都要不行了。你慢慢习惯一下,总要熟悉的。”
阮念确实被他抵得痛,后背紧贴在隔壁小区的围墙上,不平,硌得生疼。她完全料不到这人在说什么说成这样情意绵绵的,直到感受到。
整个人瞬间被轰空,腿都站不住了。
“念念!”骤然出现的声音划过寂寞空间,阮念惊惧转头。
隔了一盏路灯的距离,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他站在坚硬的人行道菱形地砖上面,或许因为太过震惊,脚下就像被钉在了地上。在唤出自己女儿名字的一瞬间,都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愕然失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那男人的身侧,站着一个极漂亮、极明艳的女孩子,她眯着的、漂亮的大眼睛,闪动着幽灵般森冷的寒意,唇边讽刺地微微勾起,毫无温度可言。
第26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阮志诚问的这个问题,阮念想了很久,发觉自己根本答不出。
或许是某个淫雨霏霏的下午、或许是某个小鹿乱撞的清晨、或者是一个冰消雪融的夜晚,始料未及、却恍然大悟的瞬间。
阮念一直以为,自己以后要找一个晋博宇那样的男朋友,甚至,就是晋博宇本人。他跟她是同一类人,合拍、默契、匹配、信任。她这样认为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那样一个人出现,他的一句话,能让你呼吸加速、又能让你心乱如麻。你明明知道不该靠近,却无论如何阻止不住自己投向他的目光、奔向他的脚步。
这个感觉如此特别,在它来临前你根本料想不到。
你也会欣赏别的男孩子、也会跟别的男孩子谈笑、甚至也会觉得别的男孩子帅气迷人,但只有这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在他面前,既想戴上最美的面具、又想卸下全部的伪装。刚刚见面,就有了不忍分离的悲戚;还没说再见,就已经开始想念。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some in satin,some in gloss.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and when you do,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当彩虹出现的时候,你才知道天空中其他的一切不过是浮云尔尔。
“念念,你从来都是个懂事的孩子,没让大人操过一点心。现在是你人生中最重要、最关键的转折点,千万不能分心。”
由始至终,阮志诚没有疾言厉色过一句,甚至说出的话比平时更加温和。他秉承着完全理解的姿态,用尽一切方法告诉她‘不是你的错’。可愈是这样,阮念愈加觉得抬不起头。
她倚仗着她爸爸对她绝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放纵自己说不出口的贪念。
“我知道,爸,不会了。”
就到今天结束吧。反正,本就不该属于她的。她所争到的、跟他的每一分、每一秒,已经是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