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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弱小夫郎(2)

作者: 三两钱 阅读记录

檐廊下的中年男人,一张蜡黄凶恶的脸,看见云小幺空着手回来,啐了声站起来:“你还敢回来!”

说着随手操起架在墙壁上的一根木棍,冲着云小幺大步走来。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如索魂的无常,心里有道声音告诉他快跑,可双腿却不能迈开,云小幺知道他要是走了,等待他的会是更粗暴的对待。

他只能跪下来,双手护住头,只求打在身上的棍棒别不小心伤着头了。

棍棒无声落在身上,混杂着男人粗俗的话语:“赔钱玩意儿,连口吃的都要不到,还有脸回来。”

云小幺护住头,匍匐在地上,颧骨突出的脸蹭在土里,摩擦出血,一时间,云小幺分不清是挨打的身体更疼,还是破了皮的脸更疼。

他咬住唇,吸进一口灰尘,想咳,却还是忍住了。

云父还在骂:“我养头猪都比你有用,白吃白住这么多年,一口吃的都讨不到”

云小幺已经习惯了亲爹粗俗的话语,比这更难听的也说过。

在云父眼里,他甚至是可以将自己卖掉,只要能给家里换一斤米或一桶水。

喉咙翻涌上血腥之味,眼前的黑暗也侵袭的越来越频繁,就在云小幺即将昏过去时,那落在身上的棍棒短暂的停止了。

是听到声音的云母从屋里冲出来,抱住了云父,哭着乞求道:“相公你别再打了,小幺扛不住的。”

云父气愤地推开云母,甚至恼怒地往云母身上也打了两下:“你还有脸哭,全是你生的赔钱货。”

云小幺听见声,也不知是哪来的劲,扑过去挡在云母身上,嘴里慌不择言:“爹你不要打娘,我会要到水的。”

云父使劲往云小幺身上抽了两下,丢下棍子,骂道:“要不到别回来了。”

他进了屋里,留下母子二人相对落泪。

云母长了皱纹的脸两行泪痕,摸着云小幺蹭破皮的脸哭着:“都是娘不好。”

云小幺摇摇头:“打疼没有?”

云母含着泪摇了摇头,她抬起衣袖帮云小幺把脸上的血擦掉:“娘跟你一起去。”

云小幺忍着身上的疼,拒绝了:“你在家休息,我要到水就回来。”说罢扶起云母,转身走了。

两片嘴唇上下一合,说得是轻巧。

水和粮食如今在清河县一带,比真金白银还贵重。

他可能要到几个铜板,却极难要到一碗水。

他刚从清河县回来,知道那里是要不到的了,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

身上很疼,可云小幺也庆幸,这次云父拿的棍子比上次的要细,不过比拇指粗些,他还能忍一忍。

没有水、没有粮食,他连医馆都去不了。

不过他最大的能耐就是忍。

云小幺痛的吸口气,也回过了神,他看了看四周,不知怎的竟走到了清溪村的后山。

他在一处山坡坐下。

眼前的远方,是村里错落有致的屋舍,身后,是本该草木葳蕤的山林。

而如今,后山坡是一个个土坑。

绝收的这两年,后山坡别说是野菜,就是草根、树皮、观音土,但凡能吃的,都被村民挖了个一干二净。

云小幺呼口气,觉得今日这时光分外难熬。

“小幺?”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吓了云小幺一跳。

他朝着声源望去,是一位荆钗布裙的妇人,看相貌有些眼熟,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是住在山脚下的陈母。

“婶子。”

他的嗓音很干,一听就知道许久没喝水了。

“发生何事了?脸怎伤着了?”

陈母也就是何玉莲,两手空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就这么突兀地站在了云小幺右下边。

“没事,不小心擦着了。”脸上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云小幺低下了头,不想让她再看。

若是换了别人,就该顺着他这话遮掩过去,可何玉莲不是:“你爹又打你了?”

云小幺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想,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爹对他不好。

何玉莲无声叹口气:“你跟我来。”

云小幺抬起头,眼神透露出一丝迷茫。

何玉莲没再说话,只示意他跟上。

云小幺还是跟了上去。

却是回陈母的家。

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个茅草屋。

要说起不幸,陈母也不遑多让。

那事发生的时候云小幺还小,但那年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此后许多年也有人提起,于是云小幺也就记得了。

陈母本应该住在村里,却被同族迫害,带着幼子搬到了山脚下这间废弃的茅草屋。

何玉莲打开院门,让云小幺进来:“小望这几日身子不大利索,这会还睡着,你进来坐会。”

云小幺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晌午,他连一顿打都挨了,可陈望还躺在床上。

不过同人不同命。

去年腊月,陈望不知怎的摔了一跤,这一摔就把身体摔出了毛病,成日都躺在榻上,像是不能自理了。

不过这也是听人说的,云小幺不知内情。

他不知陈母找他何事,可他这会也无地可去,干脆应了。

陈母让他在院子里等着,而后进了一间屋子,云小幺仔细看了看,那模样像是厨房,过了会,她捧着一个碗出来。

步伐小心翼翼,像是怕把碗里的东西洒出来。

云小幺还没见到碗里的东西,心却猛地跳动起来。

第2章

一碗水。

一碗在晴空万里下,映照出一小片晴天的水。

陈母把碗递给他:“喝吧。”

“婶子”他张了张嘴唇,头脑一时间乱了,以至于管不住嘴,“这是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