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你就这点出息?(182)
就算用汤药治好人们身上的疾病,疫气不散,也难以让他们完全康健。
“瘟神吸走疫气,是吸到他们自己身上?”逢雪闻言,微蹙起眉,“那他们可不见得会下凡来帮忙。”
“是啊。总之,先试试嘛。汤药和无病囊已经在起效,人魈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妖怪,”陆紫翘语气轻松,眼里含笑,“何况还有师妹在这儿助我。”
逢雪点了下头,抱剑站在窗口,偏头看窗外。
阴云沉沉,天光晦暝。
其实若只有人魈,于她们而言,倒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只有人魈吗?
……
入夜,冷风穿堂,一盏灯火颤动。
白壁上的影子随风而动,好似活灵活现的皮影。
百穗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撑着脸,盯着墙壁上晃动的影子,想起皮影班子来到枌城时的热闹景象。
街上挤满了人,到晚上,黄澄澄的烛光落在白纱布上,一张张羊皮雕镂的彩色小人也印了上去。
三尺生绡作戏台,全凭十指逞诙谐。
操纵影偶的老人十指如飞,戏台上的影子有模有样动了起来。
先是出来个巧舌如簧的妇人,打扫橱窗,转来转去。
后又走来一个书生,风尘仆仆,精疲力尽。
两人相对一拜,热热闹闹对唱起来。
百穗听不大懂戏词,但看得津津有味。她坐在娘亲的膝头,手里拿着串酸甜红亮糖葫芦。
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聚在了街头,开开心心看着皮影,每个人脸上俱是快活的神情。
大人捧着碗热乎的馄饨,或是拿一杯枌酒。
有好事者,还用筷子蘸点酒水,凑到她的面前,“小百穗,要不要尝一口枌酒啊?”
妇人把她抱到旁边,啐道:“再欺负我女儿,我可就挠你了!”
周围笑声一片。
往事历历在目,百穗眼里忽而湿润,她悄悄抹了下眼睛,想起娘亲瘦骨如柴躺在榻上,似一把枯朽的柴火,被子里伸出的腕子只有薄薄一层皮覆在骨头上,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托付给小陆娘子。
百穗又抹了抹眼睛。
日后她要跟着小陆娘子学习医术,做一个救死扶伤的郎中,她救不了自己的娘亲了,至少可以去救别人的娘亲。
……
墙壁上忽地飞过一只鸟的影子。
小鸟站在树枝上,梳理羽毛,又左右张望,啾啾鸣叫。
百穗瞪大双眸,偏头看去,是迟露白蹲在旁边,十指灵活摇动,映在墙上的影子便化作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有鸟儿展翅、狗子讨食、螃蟹横走。
一瞬间,周围的哀泣、低吟消失不见,她似乎又回到那个时候,坐在娘亲温暖怀里,聚精会神看栩栩如生的皮影。
迟露白朝她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的手影戏还不错吧。”
百穗轻轻“哼”一声。
讨厌鬼也没这么面目可憎了。
“以前阿雪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在灯下玩手影,猫抓鸟,狗撵猫,”他眉眼带笑,“可惜后来她去了山上,山上有什么好呢?”
青年边给小孩表演手影,边絮絮叨叨念着过去的事。
“还是山下好玩。小百穗,我家还藏着一套皮影,当年花重金买的,等我们回到雁回城,我给你们唱皮影戏。”
“对了,”他眨了下眼,小心翼翼地问:“小陆娘子她喜欢看皮影戏吗?”
百穗腮帮子鼓了起来。
迟露白:“你怎么瞪我啦?”
百穗:“讨厌鬼!”
女孩把脑袋一转,脸扭向另一边,气鼓鼓的模样。
迟露白挠了下后脑勺,“怎么又生气啦?小女孩心思可真难猜。不似我家阿雪,”他弯了弯嘴角,“从小就是个爽快的孩子。”
妖怪凄厉的嚎叫穿透风雨,从四面八方涌来。
百穗吓得哆嗦,抱住自己的膝盖,怯怯抬起头张望。
一阵冷风穿堂而过,烛火倏忽熄灭,如潮水般的黑暗包围住人们。风雨迷离,人魈叫声凄厉。
不知是谁惊惧地叫了一声,堂屋内便乱了起来。
“有妖怪啊!”
“救命!!”
“妖怪进来啦,快逃啊!!”
践踏、惨叫、哀嚎、撕扯。
妖怪还没进门,人们就已经害怕得慌不择路,互相拉扯纠缠。
“别闹了!肃静!肃静!”武蝠高声喊道。
然而这儿并非明镜高悬的衙门,一声“肃静”压不住惊慌失措害怕妖怪的百姓。
直到火苗嘶嘶升起,红亮的光照亮青年的眉眼,也驱散了黑暗中不断攀升的恐惧。
武蝠扫了眼这群吓得涕泗横流的人,没好气地骂:“瞧你们这点出息!仙师在外面守着呢,别人魈没进来吃人,你们倒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迟露白拢起手掌,护住烛火,“哎哟,大家别害怕啊,也别让她们分心。这样,我给大家表演手影戏吧。”
白壁一面,巧手两只。
便化蝴蝶翩翩,鸟儿展翅,猫狗相嬉。
一个小童率先清脆地笑起来,指着墙壁,高兴地喊:“鸟!小鸟!”
于是人们也不禁露出笑容。
……
屋里其乐融融。屋外,逢雪执剑立在巷口,水珠顺着剑刃滴落。
“滴答。”
一只人魈扑了过来。
“降妖。”
如霜明亮的剑刃划破寒夜,青血飞溅,断肢滚落。
人魈痛呼一声,恐惧地盯着她。
陆紫翘笑夸:“师妹好剑法!我们青溟山,这是出了一位剑仙啊?”
逢雪抵着她的后背,不大好意思抿了下嘴角,“我只会杀妖魔,不会其他……师姐,让我看看你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