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你就这点出息?(343)
她不由多看两眼,想起了山上古老的道宫。
“阁下不是来上香的吧?”
“来问个问题。”
“什么?”
“若不能庇佑一方,反而纵容妖邪,何以称神?”
风雨中的人轻笑了声,“若是求到的答案不如你愿呢?”
逢雪默不作声转动手腕,甩了甩剑上雨珠。
“好一个霸道的剑客。”那人回头看向她。
霎时间,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如云雾风雨崩腾而来,风声雨声、香客们的声音、竹林沙沙作响之声,一同贯入耳中。
逢雪张大眼睛,怔怔望着她,手里的剑不知何时收了起来,“三师姐?”
不对。
这是个年轻的女冠,头发束起,面庞白皙,与陆紫翘有七分相似。但也只是很相似罢了,女冠比三师姐要高一些,身子瘦长,脸眉眼更深邃锐利。
但这样相似,难道和三师姐沾亲带故?
“这样瞧我作什么?”
逢雪垂下眼睛,“没什么,想起一位故人。”
女冠字号子禾山人,素日居于庙中,代管河神庙香火。
“依你描述,那怪物应是江伥。”
“江伥?”逢雪蹙眉,喃喃:“我只听说过伥鬼。”
人死于虎,鬼魂为虎所役,死后化作伥鬼,常常出现在山岭,引诱他人被老虎吃掉。为虎作伥便来于此。
生前亲近之人,越容易为伥鬼引诱。
“江中也有伥鬼?”
子禾山人颔首,“姑娘细想,水鬼从河中爬出,旁的地方不去,偏去勾亲人的魂,不与伥鬼无异吗?”
“既是江伥,”逢雪抬眸,目光越过她,看向身后大殿里玉带朱袍执笏的龙王,“为谁指使?”
子禾山人:“你以为是龙王不成?”
逢雪抿了下嘴角,心想,既为一地守护神,受百姓香火,总要担起些责任。
子禾忽然甩了甩袖子,往后院走去,“姑娘,此为妖鬼之事,你一个剑客,为何要来?”
逢雪跟在后面,“为了讨个公道。”
“公道?”子禾脚步一顿,“为谁讨公道。”
“一对惨死夫妇。”
“他们是你亲友?”
“不是,只有一面之缘。”
子禾回头看她,“一面之缘?若真是龙神放伥鬼害人,你还要为了两个一面之缘的普通人,把龙王庙掀了吗?”
“有何不可?”
子禾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年少轻狂嘛,不错。”
她来到一间静室,招呼逢雪进屋,为她倒上一杯茶。
窗外雨急风骤,雨珠连成一串,自檐角滑落,滴答不休。
两人相对而坐,一个闲散山人,一个江湖剑客。
“最近,许多人涌来云螭,”子禾轻叹口气,“城里看着安定,实际藏有多少魑魅魍魉犹未可知,依你所言,江伥怕不止一个,只是第一次被发现。”
逢雪“嗯”了声。
“城中原来是三万两千人,新近挤进来六万八千人,这十万人中,你说多少是人,多少是鬼,多少是妖?”她将茶盏推向逢雪。
逢雪被茶具吸引住目光。她见过太守府里的黄金杯,也见过都尉府里的碧玉盏,但两者皆不及面前这盏茶杯。
阴云密布,天光晦暗,盈盈如翡的一盏小杯,晕出柔和的光泽,水中的酒液也似在发光,犹如帝流浆般熠熠生辉。
见她多看几眼,子禾轻弯唇角,“是夜光杯。”
逢雪点头,不着痕迹又扫了眼四周,屋里东西不多,瞧着朴素,无一不是珍品。眼前的女冠穿的道袍也是如此,素绸纱绫,长垂及履,外披一层绣有云鹤松烟的轻纱,华贵而雅正。
都在修炼,怎地人家那么有钱?
香火收的不少吧。
子禾拿起清茶,轻抿一口,动作从容。
逢雪却无品茶兴致,问:“城里江伥作乱,山人有何打算?”
子禾摇头,“城中十万人,不知里面藏有多少伥鬼,如今要提防的是江伥继续害人。既然有江伥为害,不如我们今夜去城中搜寻,再抓一只伥鬼来问问。不过得先做好准备才是,敢问少侠师承何处?”
逢雪:“我从青溟山来。”
子禾眼睛一亮,“原来是同道中人,术法一定很好吧。”
“……不说平平无奇吧,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子禾怔了片刻,忍不住低笑,“道友真是诙谐。”她曲起手指,轻敲木桌,“玄门之首,当属青溟,谁不知晓青溟山的厉害?”
“有道友在此,我便安心许多。”她起身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叠黄纸,“道友会画符吧?”
逢雪:“……”
她废些口舌,才让子禾山人接受她不会画符,只会剑术的事实。子禾山人只能拿起朱笔,独自画符,为晚上抓伥鬼而做准备。
逢雪立在旁边看她画符,确实是玄门正经的抓鬼除妖符咒。
“山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本领?”
朱笔在符纸上一颤,留下点触目惊心的红痕。
子禾把符纸揉成团丢出窗外,“山人闲云野鹤,拜云作师,以鹤为友,哪有什么师门?道友,你拿叠符篆防身吧。”
逢雪心想,这人倒是慷慨。
“我有剑术防身,不用符篆。”
子禾将符篆塞到她手中,“云螭城挤人稠,夜里只凭我们二人之力不成,不如把符咒多给几个人,让他们来一起帮忙。”
逢雪便接下符篆,告辞离开。
门外雨潺潺,山雾飘满袖,子禾山人放下笔,问:“道友拿把伞走吧。”
逢雪目光穿过檐下雨帘,嘴角翘起,“不用,有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