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你就这点出息?(457)
逢雪悄悄藏在金殿某个护法神后,打量殿内情形。
金光罩住佛殿,只要明慈和尚不死, 金光罩便不会消失,这样凶祟无法出去, 护住外面上万信众。
也算老和尚做了一件好事了。
莲台载着金身, 漂浮在半空, 四周僵尸直立,成为它的傀儡。
明慈和尚盘坐在血海上, 下半身陷入血浆里,在一个僵尸扑向他时, 他身前绽开淡淡金光。
老和尚还算有些本事。
逢雪见状, 不急着出手, 拿出纸鹤低语几句,执剑等在佛像身后。
凶祟害人,老和尚害得人也不少。她等着两人决出胜负,也等明慈用掉手里的须弥芥子。
芥子之小, 能纳须弥。方才她匆匆一瞥, 发现小小芥子里,装的并不是高耸须弥山, 而是一片漆黑无际的大海。
海水沸腾不休, 每一滴水都在哭泣。
苦海?
前任城隍的失踪之谜大概可以解开了——被苦海吞噬, 上天入地,无处寻觅,连阴司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逢雪晃了晃脑袋, 眼前发黑,不知是尸香太浓, 还是余毒未消,她浑身发软,有几分晕眩无力。
倚在佛像后,拿出悬在腰间的酒葫芦,喝口月露酒,灵酒入喉时,她不禁微微眯起眼,眼前景象霎时一变。
昏暗的佛殿里血雾弥漫,一条条血线交织成张大网,方才的屠杀,是这些血线的“杰作”。
佛殿变成血红的蜘蛛窟。
而她的脚背伤口冒出无数血线,连向凶祟,成为供养它的养料。晕眩虚软,是因不知不觉失血过多。
凶祟被明慈吸引,未注意到她,她拿起扶危,朝血线斩去。
血滋地一下溅了一脸。
想到这是自己的血,她心痛地倒吸口凉气。月露酒可以驱除疲惫,却补不了精血,要是被凶祟再吸点血,她连剑都要握不稳。
毕竟这儿不是在沧州,没有人愿意将身上的血与骨,全部都换给她。
逢雪心中微暖,眼里浮现抹极淡的笑,心中又几分惴惴,他应该会消气吧?
魔尊气性大,也很容易哄。
若让他在这里,这些煌煌佛光,不知会让他怎么疼。
唉——
生死之际,她竟怔忪片刻,随后拔剑一挥,斩断涌上来的血线。一蓬蓬血雾在眼前溅开,从里露出黑色的孽丝。
凶祟会用孽丝,与苦海脱不了干系。
她心念一动,身上浮现层淡淡灵光,香火织成淡青色霞衣。孽丝触碰霞衣,如汤沃雪,消融得无影无踪。
她当过几日城隍,有香火护体,暂时无虞,回头看明慈。
老和尚盘坐在血中,双手合起,默念经文,一层金光法罩笼住全身。
千百孽丝攒成条漆黑巨蛇,浮在金光上方,忽而张开巨嘴,一口吞下明慈。
“老和尚,不好,别用那个——”
话喊迟了一些,在巨蛇快吞没明慈时,他手中掷出一物。
须弥芥子里涌出苦海之水,奔向莲花台上的凶祟,漆黑粘液爬上金佛,布满佛像身体。
明慈愕然看着逢雪,“你怎么……”
逢雪:“你的须弥芥子连我都装不下,能吞下这凶祟?”
其实被黑液吞没的,是叶蓬舟为她剪的纸人。
惹她生气的时候,他就会剪两个纸人,一个玉面书生,拱手道:“娘子莫怪。”一个冷面剑客,长剑翻转,大喝:“小贼受死。”
待纸人小剑客把书生戳得满身都是窟窿。
她心中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这些平素游戏的小玩意,生死关头,也能有大用。
“何况。”逢雪拧紧眉,直视前方,昏暗佛殿血雾弥漫,捏花金佛身上粘液滴落,它猛然张开眼睛,眼眶漆黑,无数条小蠕虫纠缠蠕动,蠕丝涌出眼眶,从脸颊滑落,“这凶祟本来就能用孽丝。”
“咯咯——”金佛头颅张开嘴巴,蠕丝从喉里钻出,发出苍老的声音,“住持……”
“明念?”
“在下面,在下面。”
“明念,你话是何意?”
老僧头颅眼眶睁得越来越大,脸上布满狰狞蠕丝,仿佛满脸血泪,大喊:“四吉祥!四吉祥!”
下一瞬,他分明眼中流泪不止,嘴角却生硬提起,勾出抹古怪微笑。
逢雪问:“明慈,四吉祥是什么?”
“昔年老祖成佛时,赠予弟子的四件法器,分别放在四座分寺,是海螺、圆轮、华盖,和……莲花。”
空中飘落片片无瑕的莲花花瓣。
逢雪扭头一看,周围腾起彩色的宝气祥云,空气里弥漫浓郁檀香,一把把圆形五彩宝伞在空中转动,每一把伞下都有虚渺的佛影。
佛唱声声,余音绕梁。
肉身佛盘坐彩云间,捏花的手里,出现一朵长柄淡粉莲花。花瓣微微合拢,里面透出淡淡金光。
一堆僧人环簇在金佛周围,微低着头,每人面上带着微笑,仿佛听法正听到妙处。
但逢雪认出,这些僧人刚才还被拔掉脑袋,挂在房梁。
她攥紧剑柄,道:“和尚,看来作祟的不是僵尸,是莲花了。莲台上本来就有孽丝,苦海之水不能吞噬它,反而增长了它的力量。”
明慈没有说话。
逢雪偏头看他,老僧神情灰败,嘴唇微微颤抖。方才就算被孽丝吞噬时,他也没露出这幅模样。
“对着被你害的人,你害怕了?”
逢雪心中嗤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望着飘在空中的莲台,莲台上有肉身佛的金身,金身保护着它,若想攻莲台,要让金佛从上面走下来。
外面响起骚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