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你就这点出息?(53)
逢雪看向他,认真说:“可我想当鹏鸟。”
叶蓬舟下意识说:“那我喜欢鹏鸟。”
逢雪静静看着他。
少年脸颊发红,低头喝了好几口酒,才小声嘟囔:“这酒后劲挺足的……”
逢雪“嗯”了声,抬头望向湛蓝天空,太阳明晃晃悬在半空,天空明净如一口蔚蓝湖泊,遥遥远眺,依稀还能望见远处的直入云霄的巍峨高山。
纵然已经下定决心下山回家,守着父母过一生,但望着高山时,她的心中,还是会生上一丝的怅然。
已经有幸见过青天广袤,怎么甘心,一直在树枝屋檐之间蹦跶呢?
可她这样平庸的人,也许本就只是泥里的虫蚁,飞不上九天,也许本就,只能碌碌无为过一生。
逢雪眼眶发红,蒙上层雾气,闷头喝酒。
许是春日的阳光太温暖,桃花酒太令人沉醉,她不知不觉,便合上双眼,昏昏欲睡。
半醉半醒之际,魂魄悠悠飘起,飞过高飘的酒旗,飞过天际几缕棉絮般的白云,地上人如黑蚁碌碌,良田城市,化作青绿灰黑的方块。
云海渺渺,一座庙宇浮在云雾里。
逢雪看着那座庙,酒忽然便醒了,后背落满冷汗。
是她心中的那座庙。
此刻,庙门却是敞开的,如一张黑黢黢的口,等待她的进入。
逢雪下意识摸向长剑,摸了个空,举目四望,四下都是茫茫的雾气。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她垂眸思忖片刻,冷笑一声,朝小庙走去。
既然主人已经开门迎客,她何惧去做这个入幕之宾?
刚至门边,就看见里面有个倒悬的人影。
庙内晦暗,神台上的人影背对她,倒吊着,鲜血一滴滴落在了供神像的石台上,台面凝结层褐色的血迹。是长长久久的血液滴落、干涸,留下的痕迹。
祂的身体发出幽微的光芒。
一个人头摆在供桌上,披头散发,面孔青紫而丑陋,是蔓山君。
逢雪皱了下眉,看这架势,蔓山君早就被心庙里的倒悬人影吃掉了。能将鬼修吃得只剩一个脑袋,可见心庙中供奉的,绝非善茬。
她抿抿唇,信步走入了庙中。
通常寺庙都有高高门槛,来挡住邪祟,可这座庙却没有门槛,只一抬脚,就进入了庙里。
“这是什么邪祟?”她努力想着读过的古籍,在记忆中搜寻这番尊容的邪神祟鬼。
倒悬的人影忽而散开,连同地上暗红的血液,都变作点点流萤,四下散开。
与此同时,逢雪的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可不是什么邪祟。”
逢雪心想,都不敢光明正大出现,庙宇偷藏在别人心里,还说不是邪祟?
供桌上的人头忽然睁开眼睛,眼里有两团暗红的火。
飘渺难辨男女的声音如同春雷骤起,在逢雪心中响起:“我来满足你的心愿。”
逢雪发现自己依靠心声便能与它交流。可惜她心思转得太快,比如现在,她明明知道对方会听见,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
“啊?什么鬼玩意。”
人头眼里的红光闪了闪。它并不理会逢雪心中嘀咕,自顾自说道:“我能让你变强。”
逢雪心想,多么熟悉的邪祟话术啊。
正如那位许愿富贵的赵生一般,他求邪神予他金钱,结果邪神送了他一个当场暴毙阴间富贵。
可,邪祟同样是很能洞察人心的。它们甩出的诱饵,往往是人心中,最隐秘而炽烈的渴求。
变强……
逢雪咂摸着这个词,竟有不由有些动摇。
咬了下舌尖,剧痛让她登时清醒,逢雪想起赵生下场,硬邦邦地说:“我不向邪祟许愿。”
心中那声音似笑了声,“我说过了,我并非邪祟。”
逢雪抿紧了嘴角,圆圆杏眼中,尽是警惕之色。
“不过,这确是座邪庙,”它顿了顿,缓缓说:“难道邪庙中供奉的,就一定会是邪神?那你心怀邪庙,怕也是个妖魔了,既然这么正气凛然,何不趁早自戕,免得祸害苍生?”
“牙尖嘴利,”逢雪心想:“若你并非邪祟,为何会被我从魔窟带出,出现在我心中?”
“你可真是麻烦!”那东西似乎脾气不好,不耐烦地说了她一句,旋而,又放缓了语气,“总之,你就说,你想不想变强吧?”
逢雪嘴巴动了动,说:“不想。”
那东西沉默了片刻,方道:“我能听见你的心声。你想自己听一听吗?”
逢雪同样陷入沉默。她能控制自己的嘴巴,却无法压抑心中的渴望。
我想!我想!我想!
一声又一声在心中响起,如同翻腾不歇的海浪。
想要除去心中的邪庙,想要御剑诀云,飞上九万里,想要以手中剑,护住身边人。
她不愿像前生般,如地上虫蚁被绞杀,无奈而屈辱地死在血泥里。
逢雪明白自己陷入了怎样尴尬的境地。
她默了半晌,忽而一扬眉,问:“你准备怎么让我变强?难道你以前曾是大能,会搬山填海之术?”
“邪祟”:“不会。”
逢雪又问:“难道是五行之术,引天雷、催花木、淹群山、焚四海?”
“邪祟”道:“五行之术精妙,不过,我也不会。”
逢雪不死心,再问:“那裁纸为月、撒豆成兵、缩地成寸呢?”
“邪祟”默了半晌,才回以二字,“不会。”
逢雪扯了下嘴角,心想,就这?
它不会的未免也太多了。
“邪祟”道:“别在心里骂我邪祟,你的骂声,我也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