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观火(14)+番外
宋婉也倒聪明,跟一旁的宋冬说了几句,等他们都回去,她才来到我这。
宋婉都长这么高了,我却还是这样矮,宋婉比我大两岁,也比我高了半头,一双灵气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张口便笑道,“阿缺,你怎么还这么矮。”
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我帮她擦擦,“五姐,我好好的,你哭什么,那道士不是说了吗,只要我清修,准能活过十八岁,我今年十三了,五姐,回头多给我送些好吃的,我准能长高。”
这么多年,这五个姐姐也没去看我的,起初我还满心抱怨,后来想想,他们都是女儿家,普贤寺又在山上偏远之地,再加上宋之书向来家教甚严,肯定是他不让五个姐姐去看我,这样想着,心里才会稍微不那么纠结。
“你怎么知道二姐今天出嫁,谁陪你下山的,可别让爹爹知道了,他最近不知为何事烦心,老听他唉声叹气,你要是碰到他了,保不齐一顿揍,你偷着下山的吧。”宋婉两句话点到关键,说这话时,我们正在一处茶馆喝茶。
“陈棉跟我说的,我都不知道二姐今天要出嫁,早知道我还能早点过来,哎,不说了,提起来让人心烦,对了,他还说大姐嫁给赵家了,长林街那个,是长陵城有名的豆腐坊的那个赵家吗?”长陵城有一家豆腐坊特别有名,开了十几家分店,几乎垄断了长陵城的豆腐行业。
他家豆腐嫩且多汁,不容易散架,也没多少晦涩感,细细品尝还能品出那么点甜甜的味道,据说是因为赵家豆腐用泉水的缘故。
如果宋春真的嫁了过去,以后我们家的豆腐起码不用付钱买了,也是划得来的,而且赵家那公子为人十分忠厚老实,小时候我跟陈棉拿石头砸他,人家硬是不带还手的,也从没跟家里告过状,还照样屁颠屁颠跟我们玩在一起。
小时候的秉性不差,现在估计也不会变到哪里去,宋春好福气。
“对啊,你都当舅舅了,阿缺,你还是个孩子,居然也当舅舅了。”她这语气,好像我比她小多少似的,一脸得意,宋婉跟着宋之书习字读书久了,身上也带了些酸腐之气。
“宋大善人心真大,我都当舅舅了,却还没见过那姐夫,更别提我外甥。咱娘更是,平日里整天提溜我,发配到山上之后,就算连一封信,也没给我写过,如果不是跟陈棉偷着下山,我连宋夏的婚事都不知道,好像我根本就不是宋家的人,什么都不必知晓。”
宋婉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说什么安慰我,又觉得好像我说的确实在理,没什么好反驳的。
讪讪回道,“你说的极是,爹爹现在极为倚重苏贤汝,那天铺子里来了一批茶商,爹爹给他们介绍了苏贤汝,说是自己的儿子。”她抬头看看我的表情,确认无恙后才继续说。
“现在爹爹渐渐放权,很多事情也都交由他去打理,阿缺,你要多多上进,看爹爹那意思,以后宋家还不一定谁当家做主呢,要是你一直不思进取,吊儿郎当,保不齐哪天爹爹一怒之下就能把自己的衣钵传给苏贤汝,到时候你无家可归,丐帮也不会收留你这样做坏的家伙。”我举起袖子遮住半张脸,偷偷打了个哈欠,心想女人真是麻烦。
“宋夏,不,二姐是不是嫁给王家卖鱼的了。”想当初,我跟王家那小子从长安街东头打到西头,那孙子追着我满街跑,战斗力极强,最后愣是把我堵在我家门口,宋夏仗义,看见我缩头缩脑的,一把将我护在身后,宋夏从小就长得个高,在五姐妹之中出类拔萃。
王家那小子虽然大我几岁,跟宋夏同龄,彼时却还是个矮冬瓜,见了宋夏不自觉心里打怵,躲得老远,可说也奇怪,从那以后,我们两人打架,他从来都是跟猫捉耗子一样,眼看要追上我了,忽然撒个尿,或者去看看一旁卖东西的小贩,待我跑远点,又立马跟上,让我心里非常不安。
无数次被宋夏护在身后之后,我大约明白一个道理,王家这小子,想跟宋夏学习怎么长个,吃鱼吃多了,脑子也糊涂。
“你怎么猜到的,宋夏跟王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郎有情妾有意的,听爹爹说还是王谦主动上门提的亲,虽然宋夏早先也跟他提过心许王谦的事情,其实也算了却爹爹一桩心事,五个女儿,哪个也不想委屈了,二姐嫁出去,接着不就是三姐吗。”宋婉说得轻巧,好像她不是女儿一样。
小时候总觉得长陵城鱼虾太贵,可王谦出门打架的时候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炸虾,挺让人心里不平衡的,小伙伴们根本不用怂恿,目标很一致的抡向了王谦。
谁让他有虾吃,还当着我们的面吃,不揍他揍谁。
宋夏以后怕是个长胖的主,整日里跟着吃吃吃,能瘦下来才怪。想当年王谦家把鱼虾价格抬得那么高,整个长陵城望尘莫及,可想是当地有名的渔霸了。
小时候都怕宋夏怕的要命,现在估计也差不了哪里去。
“五姐,我怎么听说你跟方如信走的挺近呢。”我发誓,纯粹只是我信口胡诌,只不过有一点,方家是书香世家,他祖上还有过探花,当然也不知道是方如信的祖爷爷还是祖祖爷爷。
谁知道宋婉居然脸红了,她红什么脸,两只手绞着帕子已然拧成了一股麻花,越绞越紧,我都替那帕子紧张,幸亏质量好,绞成这样了散开还是完好无损,她摸摸耳朵,又托住粉腮,往日的书香气息换成了一股甜丝丝的香味。
我伸长脖子嗅着,宋婉一手挡住我的鼻子,推了回去,“你做什么,跟狗似的。”
☆、第十四章
走的时候宋婉恋恋不舍,要不是他们两年多都没上山看我,我真能以为她是多么的欢喜我,一转头,她连跑带跳的离开了,次奥,这是什么情况。
上辈子我可能真是一条狗,天一热的受不了,我在半山腰等着陈棉,清泉微流,溪水潺潺,汩汩而出的水击打在前面的石头上,拐个弯又接着前行,树木成荫,我躺在一块石头上,冰凉凉的正好。
他来的时候我正看树上那个蜘蛛,好不容易铺了一张网子,又很有耐心的等了半天,这才飞来一个蛾子,我都有点捏把汗,一边盼着那蛾子赶紧自投罗网,一边又觉得真的被蜘蛛吃掉有些残忍,在我半是挣扎半是变态的思考之中,陈棉一声尖叫,正好吓跑了那只蛾子。
我吁了口气,阿弥陀佛,在普贤寺待久了,居然也见不得杀生了。
他异常兴奋,我回头看看他腰间,多了一个荷包,绣着一对鸳鸯,还真是明目张胆,“你就不怕师太责罚。”
那孙子笑笑,“这不是刚刚送走思思姑娘吗,送郎送到小桥边,泪雨连连不忍分,唯有香荷赠君身,你瞧,这俩鸭子精致吧。”
次奥,这不是鸳鸯吗,什么时候成鸭子了,我一把拽下来,拿在眼前仔细查看,真是鸳鸯吧,鸭子应该没这么多颜色,“你觉得思思姑娘送你俩鸭子干什么?”
顺手还到他手里,我从石头上跳下来,本就没有行囊,赶路也方便,可是这孙子怎么不备辆马车。
他端量了一番,甚是不解,“方才只顾着跟她寒暄,到忘了问问这俩鸭子是要干嘛,不过看上去肥肥嫩嫩的,约莫着是怕我在山上风雨操劳,变瘦吧。”
随你高兴,你怎么想就怎么说。
之前总觉得山路难行,长途跋涉肯定吃不消,没想到半个时辰我俩就来到了山门前,竟也不觉得累。
还真得多谢师太们的照料。
怎么进去,借口还没想好,毕竟是打着幌子下的山,若是师太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罚我。
陈棉那孙子一脸坦然,仿佛这几天只是下山赶了个大集,现在酒足饭饱回来了,该怎么地还怎么的。
普惠师太正在禅房静坐,陈棉带头过去,我耸拉着脑袋正在想对策,只听陈棉轻快的喊了声,“师太万安,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