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境通古代(205)
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咽不下相伴半生的主子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死去,更咽不下凶手竟是身边人。
“宫人说孟姑娘离开时,身上有血味,且还披着娘娘的斗篷。”
袁姑姑猛地抬了一下头,对上了祁乾冰凉的眸子:“请殿下为娘娘报仇。”
额头上的血蜿蜒着往下滚,落进了那双充斥着恨意的眼睛,与眼泪相融后,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从眼尾滑落。
宛如血泪成珠。
祁乾瞧着那滴血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站直身,淡漠地扫视了一圈跪满殿的宫女太监,嗓音淡薄:“刑部会给出答案,用不着你声泪俱下地来求孤。”
袁姑姑呆住,她看着比任何时候都平静的太子,心里突然升起了一抹无力的悲怆。
她颓废地垂下头:“是。”
祁乾看了她一会儿,抬脚往内室走了两步,忽然说:“你若是真心实意地想要陪伴母后,孤允你殉葬。”
袁姑姑错愕地望着他的背影,摇晃的明亮烛火在眼底似一团滚烫的火,在涌出的水色里无限蔓延。
她张了张嘴,想问为何。
为何不亲手替娘娘报仇,为何要让她殉葬,又为何不见一丝一毫的伤心。
但她又想起了每日的汤药,一碗接着一碗,让本该正常的人,变得喜怒哀乐皆不受控,然后成为娘娘手里听话乖巧的木偶娃娃。
“奴婢叩谢,太子殿下大恩。”袁姑姑俯身,最后一次把额头磕上地板。
沉闷的重击声响起,宫人惊呼讶异的呼喊声,相继从背后响起,祁乾微微偏头,却没转过去看,平静地往内室的方向走。
血迹正被一点点抹除,尸体放置在床上,脑袋也归位缝回了细弱的脖子里。
“参见殿下。”
参拜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祁乾觉得有些吵,便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
刑部的官员面面相觑,局促又不安地站在原地,等着或许即将继任大统的太子殿下发号施令。
祁乾走到床铺边,指尖撩开散落的床幔,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在他眼前展开,死死瞪大的眼睛无法合上,微微圆张的嘴里被塞了玉琀,防止尸身腐烂。
他视线往下,停在脖间那道狰狞的缝合上。
伤口歪七扭八,并不是从上往下的直线,更像用刀一次又一次地砍磨,似斧子砍断参天大树,每一次落下的位置都有些许偏差,以至于骨肉外翻,狰狞又恐怖。
即使被缝起来也显得奇怪。
“殿下。”刑部侍郎大着胆子唤了一声。
祁乾没应答,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刑部侍郎立即低头,后背顷刻爬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将手里的托盘举高,送到祁乾面前。
嗓音严肃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颤意:“娘娘身体边发现了这把匕首,据下官们判断应当是杀害娘娘的凶器。”
内室一瞬安静,祁乾看向近在咫尺的精致匕首。
整把刀仿若在血池里浸泡过,经过时间沉淀,凝固的血发黑发暗。
刀刃磨损得很严重,顶端卷起,似乎再用一分力就能断开。柄端则残留着掌心的纹路。
祁乾从托盘里取出匕首。
刑部侍郎瞧着放置在一旁的干净帕子,嗫嚅着动了动唇,想提醒主子血迹很脏,但又碍着主子不受控的性子,犹豫了半晌都没吐出半个字眼。
“除此之外呢。”
刑部侍郎反应很快,将内室所发现的线索尽数禀告:“禀殿下,除此之外下官们还发现更衣的屏风后挂着不属于娘娘的衣物。”
“据宫人所述,衣物为孟怀瑜姑娘所有。”
他悄悄地抬眼瞄了下祁乾的脸色,见他无甚反应,心底便更忐忑不安,总有一种话说一半,自己就要跟中宫的一众宫人集体陪葬的感觉。
“另外太医在香炉里找到了迷魂香,无色无味与香一同燃烧,会让人快速睡着。”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安神香的加强版。”
祁乾依旧没什么反应,平淡的仿若是误入凶杀现场的无辜路人。
他反反复复地看了匕首很久,忽然扯着唇笑了声,手腕用力把匕首扔回了托盘里。
面无表情道:“既然你们认定是孟怀瑜所做,那就通知禁卫军,掘地三尺也给孤把人找出来。”
刑部侍郎愣住,他小心翼翼道:“找出来,然后呢。”
“押入大牢。”他瞥着刑部侍郎,眸内晦暗无光,似外边黑压压的云层,“还要孤教你做事?”
刑部侍郎双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他把托盘举得高过头顶试图挡住遽然变白的脸色:“是,下官现在就去通知统领。”
他一走,同时也带走了滞留在内屋的其他刑部官员。
内室一瞬变得更安静。
祁乾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嘈杂又凌乱。
他再次掀开床幔,望着那双近乎从眼眶里脱落的眼球,呼吸逐渐厚重,本就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眸仿若滴进了血,红得吓人。
“母后。”他缓缓蹲下,唇角划出一抹笑,“我生母死时,是不是也同你一般,瞪着眼睛不瞑目也不甘心。”
祁乾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剥夺了与生母的联系,甚至身上的胞血还未擦拭干净,就被送到了多年未有男嗣的皇后膝下。
而生母也因生了未来太子,当天一杯毒酒赐死。
起初他不知实情,满心欢喜的喜爱着皇后,将她视为最亲近的人,小孩子的撒娇讨好闹脾气,他都一一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