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荒谬。
他自己为什么就不行呢?难道他已经开始讨厌她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察觉?
她年少时确实心大,任何烦恼都能转头就忘,出嫁前母亲总在提醒,说再不能像在家中一样了,得学会侍奉长辈,相夫教子——她应该做得不错,所以长辈从没有怪责过,可她与岑劭的关系竟变得奇怪起来。
“少夫人,两位沈姑娘来了。”淡墨提醒。
居然已经到了?岑劭扶额:“致美大早上就出门了,也不知去忙什么,但愿他能快些回来。”
岑晏忙的肯定都是公事,不像岑劭下衙后总在玩乐,但也无可厚非,他确实将该做的已经做完了,难道还不准他轻松一下吗?只是……
不过说起来,像岑晏这样埋首公务的性子,等沈棠过了门,肯定也会觉得孤寂的,她一时提早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瞧见一道窈窕身影出现,沈棠拉着妹妹上前见礼。
“我真是等不及要跟你玩双陆了,还请你莫介意,”崔含芷握住她的手,“早些认识你该多好!”
沈棠笑道:“现在认识也不晚呀。”
“也对,我们还年轻呢,仔细算算,能玩好几十年双陆。”
沈宁很急切:“虽然我双陆玩得不好,但你们也不要抛弃我。”
崔含芷“噗嗤”一声,揉揉她的脸:“怎么会呢,我们会教你的,来!”
三人正要进去,却发现岑劭正立在门口,沈棠就道:“岑公子……”
岑劭挑眉:“你可以叫我阿兄,跟致美一样。”
沈棠:“……”
这更不合适。
崔含芷捶了岑劭一下,示意他别胡说,又道:“我要跟阿棠玩双陆了,相公你去别处吧。”
照理是该避嫌,但自家妻子才跟沈棠玩过一回双陆,就说要做姐妹了,岑劭很是好奇:“我看一会再走,看看你们是怎么玩的。”
崔含芷就没管他。
二人面对面坐下,表情开始变得认真。
沈宁个子矮,看不见,淡墨给她搬来一张高凳。
崔含芷让沈棠先掷骰子。
岑劭站在妻子身后,先是两只手抱在胸前,后来渐渐往前倾,一只手搭在妻子的肩头,呈现出半搂抱的样子,浑然忘了还有别人。
俨然是对鸾凤和鸣的夫妻。
有这样的兄长,嫂子,岑晏照理应该会有所触动吧?他肯定也幻想过与未来的妻子琴瑟和鸣,结果……沈棠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岑晏也许并不是不在乎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是娶谁都没有区别,他可能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这个未婚妻。
可退亲又不行,毕竟岑家欠了沈家那么大一个人情。
他心里觉得既然如此,那不如早些成亲。
沈棠瞬间明白了岑晏所有的想法,一时豁然开朗。
一盘棋完毕,岑劭才回过神:“你们确实玩得挺有意思……我去找找致美,看看他可回来。”说罢就出了去。
淡墨刚才焚了香,此时味道飘入了众人鼻尖。
沈宁“哇”地声道:“好香,像梅花。”
确实是淡淡的,很清,有醒脑的作用。
沈棠看一眼不远处的香桌,只见上方白烟袅袅好似小小的云山一般,犹如仙境。
这熏香必定价值不菲。
看出她在想什么,崔含芷道:“母亲会制香,手里有好些香方,送我的这种叫‘杏梢红’,它确实是梅花香,阿宁的鼻子很灵呢。”
岑夫人真厉害,居然会制香,她感觉这是一门很复杂的手艺,沈棠惊叹:“好生让人佩服。”
崔含芷笑起来:“看出你很羡慕了,等你过门后,母亲定也会送你的。”
可这一天未必到来。
沈棠含糊“嗯”了声,掩饰过去。
并没有女儿家的羞涩,崔含芷看着她,忽然想到自己与岑劭定亲后,亲戚说起“过门”,她都会不由自主红了脸,可对面的姑娘并没有这样。
莫非她的性子比想象的还要豪爽?
崔含芷狐疑。
岑劭到南院时,岑晏刚刚回来。
“你又去调查什么案子了?沈大姑娘早就来了。”
岑晏道:“母亲已经催过我,阿兄莫再讲。”
岑劭摸摸鼻子:“致美,沈大姑娘的双陆玩得很好,居然跟阿芷不相上下。”
康嬷嬷夸过她聪明,看来不是假话。
这种优点,岑晏还是满意的,他很不喜欢笨人。
“她还在东院?”
“是。”
岑晏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阿兄,等祖母定吉日的时候,你帮我一起劝劝,让祖母选个九月的吉日,省得拖到明年。”他总是被这事影响,实在心烦。
想到此种情况要继续到明年,简直不能忍受。
岑劭想答应,话到嘴边又犹豫:“你当真心甘情愿?”
他真的不想再听到这句话了,岑晏违心道:“是,沈大姑娘的容貌颇合我心意。”
身为男儿没有不喜欢美色的,岑劭理解,点点头:“好,我一定帮你劝祖母。”
来到东院门口,岑晏没有进去:“还是请她出来吧。”
岑劭便命随从去传话。
里头二人正玩了一半,崔含芷握住骰子:“你去吧,让阿宁替你玩。”
沈宁想跟姐夫说话:“我送姐姐去,等送完回来再继续。”
她跳下高凳。
沈棠整一整裙衫。
姐妹俩手牵手走出院门。
夏末,海棠花早就凋谢,满树都是碧叶,茂盛极了,遮住了天上的光。
少女走到树下,脸庞莹润,却是比阳光还明亮。
岑晏注意到她没有再贴花钿,露出了光洁而饱满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