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晏就转头寻找沈棠。
水亭另一头,谢夫人正跟岑夫人说体己话。
“我之前真的十分担心,晏儿可是状元郎,跨马游街时多少姑娘躲在窗后看?只恨他已经定亲,我就想,万一沈大姑娘粗鄙不堪,面容可憎该如何?愁得晚上都睡不好,好在你派管事去了趟安州,我才放心,今日一见,更放心了,就是家世差,但这姻缘是她父亲拿命换来的,也没什么可说的。”
岑夫人早已经想通:“都是天注定,如今这样已经很好,我只希望他二人能感情和睦。”她说着就朝儿子使眼色。
不去都不成了。
岑晏接收到母亲目光,朝着不远处的沈棠走去。
崔含芷很识趣,忙把地方让出。
这种场面很像后世的相亲。
沈棠自己没经历过,但她陪过朋友,她对着岑晏微微一笑:“这水亭周围好清凉,很合适避暑……不过京城的夏天真的没有我想象中热。”
岑晏没说话,他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那个花钿上。
第3回 了,每一回都是不同的花型。
他手指在袖中微微一紧:“比起安州,京城还是有些热的。”
男人看向花钿的目光,沈棠还是没有忽略,但她并没有就此说些什么,只问:“二公子去过安州不成?”
“没去过,但看过地志。”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沈棠笑一笑:“二公子果真博学。”
“谈不上,但有些东西该学还是得学,”他话锋一转,“康嬷嬷教你教的如何?假若有不好之处,你可以跟我说,我请祖母另派他人。”
就算教得不好,她也不可能告诉岑晏,何况,康嬷嬷没错。
“康嬷嬷是个好老师,我受益匪浅。”
还是知道人情世故的……
可为何要去街上呢?她难道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不合适?
正想着,耳边听见沈棠问:“上次太夫人提到吉日……可是打算定在明年春天?”主动问这件事有点突兀,她解释了一句,“我家长辈都已不在,故而只能自己打算,好提前准备。”
她显然很关心吉日的早晚,岑晏道:“我是希望八,九月有个合适的吉日的。”
沈棠一愣。
难道岑晏对她很满意不成?不然为何要如此着急?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满意”她总是个不错的开始。
谁料岑晏接下来道:“母亲希望我们能多见几次面,增进下感情,但成亲之后难道不是更加容易?沈姑娘,你觉得呢?”
沈棠:“……”
她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但她从这句话中察觉出了岑晏的想法:这桩亲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需要尽快完成的任务,而成亲的他跟她,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他们未来的关系会变成怎样,他其实并不在意。
第4章 004
沈棠是在意的。
不然她有什么好抗拒的?直接嫁给岑晏就行了,如果只看条件,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奈何她还有自己的一点坚持,她仍在寻找一个最优解。
“成亲后朝夕相处,增进感情固然容易,但亦是‘覆水难收’。”沈棠说得很委婉。
岑晏轻轻笑了一声。
他觉得沈棠不够坦诚,她明明是很想嫁入岑家的,或者是出于女子的羞涩,而没有附和。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劝祖母定在九月的,你的嫁妆……”他明白她说的“提前准备”是何意思,“你不必自己操办,你手头的钱就留着你妹妹吧。”
沈家是何情况,他一清二楚。
只是沈棠不能接受:“没有这样的道理的,哪怕嫁妆少一些,也得沈家出钱置办。”
岑晏打量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是建议,如果你觉得能承受,我不会反对。”
沈棠后面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垂下眼帘。
也许该问问兴趣爱好,可她突然间意兴阑珊,因为岑晏并没有跟她培养感情的想法,他只是希望能早些成亲,他甚至都没有了解她的欲望,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沉默像浓雾一样围绕着二人。
知道母亲在盯着他们,岑晏先开口道:“我们去看荷花吧。”
这十九年来,无论是学武还是从文,他一路都畅通无阻,从没有遇到让他觉得头疼的事,但面对长辈就不一样了,真正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可又有什么办法?天子择妻都是遵从父母之命的。
沈棠也打起精神来。
她对岑晏的态度是失望,但不嫁给他,选别的路也未必比这条路好走——她在安州也生活了十六年,见识过众多女子的命运,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算退亲,也要争取她能争取到的最大利益,而这利益建立在她与岑家,与岑晏的良好关系上。
走到水亭上,沈棠忽然转头看着岑晏:“可惜我去年身子不适,不然早一点入京,应能看到二公子游街的风采,如今也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了。”
女子芳容艳粉,如水中红莲一般。
岑晏语气平静:“无甚特别的,跟你现在面前的我没有什么不同。”
言下之意,她大可看此时的他。
沈棠有点意外。
被天子钦点状元,那是何其风光的时刻,哪怕过了一年,再炫耀一番她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爱吹牛的男人遍地都是,真材实料的吹一吹就更正常了,谁料岑晏竟没有借此发挥。
她莞尔一笑:“二公子说的是。”
当真盯着他仔细看起来。
不得不说,便是将岑晏放到后世,这幅皮囊也是万里挑一,赏心悦目的,所以,不看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