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175)
也许,这也是她想给主子传达的。
“娘娘,别难过。”她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目光涣散地望着别处:“您要是哭
了,奴才也会伤心的。”
文雪听了这话,不禁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哄过她。
“傻丫头,”文雪的另一支手勾着她的脖子:“你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比我强多
了。”
“那么长的路,奴才不知道该怎么走……”
“你知道,你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你就懂得走了。”
“那娘娘呢?”春宁抬起头看着她:“娘娘想要什么?”
“以前可能知道,”文雪的声音很低:“可是一下子多了很多东西,突然就不知道了……”
“多了,不是更好?”
“丫头……人的心是间屋子。放满了,踏实。太多了,就塞不下了,心伤了。”
这时候,台灯边上的电话响了。
文雪的第一反应就是,是溥铦打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该不该加这一场与宫女对话的戏,可能当时卡文了,需要过渡,觉得只有加了这个,感觉才顺。可是真写下来了,又觉得这个有点多余。在脑海里一直有这么一场,或者讲这么一个像春宁一样的人物,不过当时设定她的身份是小格格的奶妈,有着一双沉静的大眼睛。不过,不知道怎么弄的,现在让她成了个跑龙套的。原先想的落实下来往往会走样,这可能是种定律吧……
第123章 预言·死亡
文雪冷冷地看了电话一眼,然后对春宁讲:“你去接。”
“娘娘,兴许是皇上的。”春宁的眼睛里是喜悦。她知道主子等这通电话有多久了。
“那你就别接!”文雪说得斩钉截铁,同时把手抽回去了。
春宁的脸色变得张皇起来,她是最怕皇后主子生气的。
她整个人扑向小几,慌里慌张地拿起电话,声音还没蚊子大的“喂”了一声。得到对方的回音后,她的表情立刻安定下来,好像是松了口气。
很快,她跪着把电话送到文雪的面前。
“娘娘,电话。”她又加了一句:“是老太太的。”
文雪接过电话,贴在耳朵上听,确定里面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后,她闷闷地叫了声:“妈。”
听不出有多高兴,反倒有些失望。春宁看了,知道她们母女俩要说体己话,于是识趣地走开了。
“这么完了,还没睡呀?”傅夫人问。
“我不想睡,也睡不着。”文雪低眼摆弄着自己衣服的前襟:“妈呢?这么完了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人年纪大了嘛,睡得轻。一觉醒来,以为是天亮了,谁承想才到这个时候。”傅夫人在
电话里婆婆妈妈地说:“再想睡就睡不着了。过两天就是冬至了,妈本来是想问问你身边的下人,看看你最近偏好什么口味儿,妈好给你包些汤圆送去。”
“妈,不用了。”
“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妈妈做的汤圆吗?告诉妈妈,你是想吃花生的,还是芝麻的。不然咱就吃点咸的。像当年吴妈坐到元宵……”
“妈!”文雪的声音突然高了。
傅夫人在那头受了一惊,也不敢讲话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啦?妈说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没,没有。”文雪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妈,您就别忙了。眼下天这么冷,你忙病了,不值当。”
“噢……”老太太的语气里隐隐有些失落。
“我这里挺好的。想吃什么直接让小厨房去做,味道和您做得差不多,也挺香的。”
“是么?”老太太语气里是微微的失落。接着,她就不讲话了,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妈……”文雪突然唤了一声。
“哎。”老太太赶紧应了一声。
这一声答应,让文雪心酸得几乎要落泪了。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妈——”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哭着找母亲。
“闺女,”傅太太在电话那头慌了神:“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
“我想你,”文雪又说一遍:“妈,我想你。”
我想你,因为在这个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还想着我。
这就是她没说出口的话。
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已经光秃秃的树杈仍被风折腾得东倒西歪。这使得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充斥着混乱,与不安定。越是这样,屋内的静谧温暖就更显得弥足珍贵。这里好像是大海里的一座孤岛,外面是大风大浪,但这里仍能让人觉得安稳,让每一个劫后余生的人都贪恋这里的宁静。以为这里才是石阶上最后一个能够让自己牺牲的角落。
傅太太是知道女儿的心结的。这是块心病,不能对症下药,一切都是徒劳。
可是傅夫人还是在说,她希望女儿能在自己这里得到宽慰。
哪怕这宽慰只是暂时的。
她希望女儿能够振作起来,继续面对明天带来的种种失望和挫折——人生的坎儿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于是她把前两天与两个外孙通电话的事情说出来了。
她说两个小家伙很高兴,一直在说冬至的时候要跟妈妈一起吃汤圆。两个人说的时候是欢天喜地的,毫无忧愁的样子。毕竟马上就到冬至了,而冬至之后就是新年,节日一个接一个地来。
小孩子能不开心么?
也只有他们才是真正在享受节日气氛的。
老太太说的全是实话。
可是在文雪听来,这只是母亲编织出来的善意的谎言。她能感受到的,只是母亲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