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76)

“你坐下，”润名抓住他的胳膊往下拖：“你留在这儿。”

“不是，”溥铦讪讪地看着这两个人：“我在这儿不合适。”

“你就坐着吧，溥铦。”雅绢平静地望着他说：“他要你坐你就坐——你说吧，什么事。”

“娟儿，”润名扭过身，整个人面对妻子，看着她：“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跟我说实话，你爱我么？”

雅娟有点难堪地瞟了眼溥铦，溥铦已经把脸转到一边，好像若无其事。

“你这个醉鬼！”雅娟恨恨地说：“当着外人的面你怎么能……”

“溥铦算外人么？”润名看老友一眼，然后自我否定道：“不算。他不是外人。他把我们的婚姻从头到尾都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雅绢感到自己受辱了。

“我想说，”他并没有顾及到她的情绪，只是顿了顿，低下眼皮继续说：“娟儿，我知道你不爱我。”

“对！我不爱你！”

溥铦听到这话，回头看他们一眼。这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一个低下眼，一个紧盯着对方，反正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爱你。”

雅娟把脸撇到一边，溥铦看到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落下。

“润名！”溥铦在边上厉声说：“别说了！”

“你让我说！”润名冲他嚷。

“你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润名把脸转向娟儿：“我现在真的清醒，比我没喝酒的时候要清醒。”

“你今天叫我来是不是就是为了羞辱我？”雅娟看着她，努力平静自己。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润名拉过她的手说：“你是个好女人，可是不该嫁给我。我能把你当妹妹，但是就不能把你当妻子。谁能把妹妹当老婆来爱呢？那是乱伦哪！”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个妻子来爱了？”

“我努力过？”

“努力你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她突然大喊道。

溥铦赶紧站起来，把门关上，转过来对他们说：“你们都冷静冷静，润名索性开了个头，雅娟你也把话说明了。我看你们就是吵架吵太少了！”

“你少在这儿和稀泥！”雅娟冲他一挥手臂，像个革命者一样激昂地嚷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当年你把何燕梅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不也是心里无愧么？！”

“闭嘴！”润名沉闷的低吼道。

“我为什么要闭嘴！”雅娟甩开他的手，站起来说：“你们做都做出来了，还怕我说么？我说一说又怎么啦？！”

说完，她转向溥铦，直指道：“你不要以为你现在自己有多像人？！其实谁都没把你当人，就你那傻老婆！你们都是狗——你们都是！”

润名猛地站起来，一掌把她掴倒在地。

今晚的月亮很明朗，周围是一层柔光，蓝紫色的天空上配上它，显得非常协调。即便旁边没有星星的点缀，也像一副画一样，很有意境。

溥铦走在自家的大花园里，耳边是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他走近自己住的院子，发现里面的灯没关。

文雪一如平常，很安静地坐在床上，旁边放着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孩儿衣服。这些事本来都是下人做的，可是她喜欢做做这些小家务，而且一旦开始了，就从没让下人插手过。

文雪看他进来，问：“和润名的饭吃得怎么样？”

“累！”溥铦一屁股坐在床上，正好坐在文雪刚叠的那摞衣服上。

“啧！”文雪不高兴地推他一把，把他推倒了。

“你干嘛？”溥铦被推，很不高兴。

“你坐也不看看地方，”说着她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皱着眉说：“刚洗的衣服就被染上酒

臭味儿了！”

“这些事你让下人去做嘛。”溥铦身体后昂，头靠在床头说：“家里这么多人……”

文雪白他一眼，拿起衣服走了。再回来，溥铦已经躺在床上，一双长腿挂在外面，没脱鞋。她弯下腰，帮他把鞋脱了，然后提着他的裤脚，把他的腿摆正。

溥铦一惊，欠起身，嘴里像含了块猪油问道：“干么？”

文雪横他一眼，问他：“今天喝了多少？”

“唉——”溥铦长叹一声，把手放在额前：“没喝多少。”

“我才不信，闻你身上的味儿就知道了。再看看你的脸，跟死灰似的。你喝酒的时候胃就不疼了？”

“真啰嗦。”溥铦拖过枕头盖住自己的脸。

文雪忙完了，坐到床边，把他脸上的枕头拿下，发现他的眼角两行泪。

“你怎么啦？”文雪扶着他的脸颊问。

“没事……”他挥开她的手，转过身，不讲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生活

第二天，溥铦一觉醒来，从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把他的脸照得暖烘烘的。昨日还堆积在天上的水云今天已经找不到踪影了，天空经过雨水的席地，呈现出一种纯粹明朗的湖蓝。让人心驰神往。

屋外，有鸟叫声，溥铦知道那是他挂在门外的黄雀。

屋外，有人在上窜下跳，震得地板“咚咚”响。他知道这是自己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儿子。

“毓峰！！”突然一声喝斥声划破了这个闲适的气氛，不用说，肯定是他的妻子，傅文雪。

毓峰僵在原处，像个被抓了现行的贼，动也不敢动。再一看，刚才还和自己行动一致的哥哥已经乖乖站在地上，一脸天真的望着母亲。

他啥时候跳下去的？

“你爬那么高干吗？”文雪气冲冲地质问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