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93)
“皇上赐宴,”溥铦慢悠悠地说:“家——宴。”
“我最烦你喝酒,一喝起来就没人样!”文雪斜他一眼,放下两边的蚊帐,然后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喜事?”
“喜事,”溥铦嘿嘿笑着说:“大——喜事。”
“喜事?”文雪警惕地看他一眼:“这当口能有什么喜事?”
“保密!”
“德性,”她推他一把说:“走吧,孩子都睡了!”
刚踏进自己卧室的们,文雪就把被一屋子蚊香味儿熏得直皱眉头。
“翠儿!翠——儿!”
“来了来了,”一个别着发卡,梳长辫的姑娘应声进来,一进来,也把鼻子捂了:“哟,哪那么大味儿?”
“拿走拿走!”文雪指着地上的闻香。
“这准是巧丫头干的,上回我就训过她了!”翠儿拿起东西,嘟嘟囔囔地往门口走,正好和要进来的溥铦打了照面。
“爷又醉了?”她回脸问文雪,笑嘻嘻的。
“愁死我了,”文雪拿着一张黑胶唱片,“他是不是小时候在酒缸里泡过?”
“这奴才可没瞧见——要不要给爷泡杯茶?”
“不泡,让他明天后悔去!总得长长记性!不能老这样,自己作孽让我善后。”
“对,不泡!”溥铦慢半拍地点头赞同:“我清醒着呢!”
“您哪会不这么说?”翠儿抿嘴娇笑,撩帘走了。
“反正你别泡,泡了我也倒了!”
“真不识好人心。”翠儿回脸娇嗔说。
“不识,就不识!我把门插了。”溥铦边走边关门,“你不准进来。”
文雪翻着一本电影杂志,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俩。可溥铦笑眯眯地转过脸时,她又低下头,若无其事。
“这么热的天你关门干吗?放心,她最听你的。你不让她泡,她绝不会。我说也没用。”
“你过来。”他坐在床边叫她,气如洪钟。
文雪纹丝不动,依旧埋头干自己的事。
溥铦看了她一会儿,蓦然站起,野蛮地掐着她的肩膀往床边带。
“你干吗?”文雪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他:“你弄疼我了!”
“我叫你过来!”
............
第69章 他们俩
屋里漆黑一片。外面的点点星光还没透射进来就已经被黑暗吞没了。房间里的留声机仍在运作,不停的而播放着一首让人感伤的电影插曲。这时蚊帐里伸出一只□的胳膊,它摸索这摁开边上的风扇,屋里闷热的空气开始搅动,风吹过来时,红色的蚊帐顷刻间起了水样的波纹。
溥铦已经醒了,意识还很混沌。他皱着眉回忆了半天自己做的事,脑子里却只留下大概的印象,根本具体不到任何细节,更谈不上什么销魂蚀骨的感受了。
“睡了么?”他凑近妻子,低声问。
没有回答。
他的手轻抚过她光滑的脊梁,这里刚才还有湿漉漉的汗水,现在已经被风吹干,摸上去清凉无比。好像绸缎,摸起来就舍不得放手。
“你别碰我!”对方厉声说,打开了他的手。
“你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溥铦解释,“祥贵人怀孕了,我哥高兴,拉着我喝了几杯……”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什么都不是故意的。”她连珠炮似说:“当初娶我不是故意的,让我怀孕也不是故意的,让我中途退学更不是故意的。那你有什么算是故意的呢?”
“你这么说就没劲了。”溥铦翻过身,双手垫在脑后,不想理她。
“没劲?”文雪倏地转过身,“对,我是没劲!我的那帮同学现在都是学士硕士,出国深造。就我,读书最努力却落了个现在的下场,给你当丫鬟,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说说,这里哪一样不是你当女人不该做的?你和我结婚难道就不该生孩子?自己成绩上不去回过头还怪起我来了?好像我拖累你似的。”
“无赖!”
“随你怎么骂。”溥铦翻过身意在休战。
“好,”文雪点点头,“算我无理取闹,你看不惯就走,没人求着你!”
“走哪儿?”溥铦翻过身对着她质问:“你让我走哪儿?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呆了?就算今天的事是我不对,可你敢说你自己没有一点责任?——你一天到晚不理我,天天阴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你二百吊似的。我是受逼不过,这才上的梁山。”
“行,行,都是我错。”傅文雪声音哽咽了,“我没顺着你,没把你当菩萨供着。让你受委屈了。如今,二八的姑娘随你挑,就像你当初挑我一样!”
“神经病!”
“我神经?我神经也是让你们给逼的!你们今天为什么一家子全进宫,单单撇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这不是明摆着是有事不想让我知道么?”
“不想让你知道?”溥铦好笑地看着她,“不想你知道什么?”
“算了,讲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文雪一摸脸,像换了张面具似的用近似冰冷的语气说:“我们离婚吧。”
溥铦楞了,接着又笑:“行,离,你去离——好么,现在离婚也成风潮了。”
文雪严肃地说:“我不开玩笑!”
“行,”溥铦收敛笑容做起来,开开床头灯,望着她说:“那你打算怎么离?”
“财产归你,我净身出户。”
“你的陪嫁不要了?”
“不要了。”她坚决地说。
“那孩子呢?”
文雪一时无语,片刻后,她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人一个,如果你……”
溥铦决绝地打断她道:“孩子当然得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