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152)
山间雨水较城里更足,雨滴连成水幕,模模糊糊将制丝厂笼在其中,连厂房中点的灯火都有些看不清了。
陶芮看着心焦,不住地叹气,抬头向马上的赵宝珠道:“老爷,这雨下得这么大,可如何是好啊?“
赵宝珠高高坐于马上,玄色团雀服上的银丝线在黑暗中隐约闪着光亮,白玉般的面庞沾了雨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由上至下凝视雨幕中的丝厂。
“不急。”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摸了摸座下墨林细密的鬃毛,回头对陶芮道:“不出一刻这雨水必停。”
益州多雨水,山间天气变化无常。赵宝珠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指着天吃饭,也从此练得了这一身本事。
陶芮闻言,略微安下心,可终究还是不安,只将那包着木棍的牛皮包袱又拴紧了些。
赵宝珠卷翘长睫一扇,雨水滚下来,啪嗒一下落到唇上。
他眸中光芒明灭,忽得转过眼,看向一旁被活捉住的三两丝厂护院:“今雨水来急,你们府上管事可会知道?或会派些什么人来?”
只见在墨林蹄旁,跪着两三个穿黑红两色的粗布袍子,面上满是惊惧之色,其余都用黑布捆了嘴,只有一领头的没被捂住嘴,抖着声音回赵宝珠道:
“这、这山里是常下雨的,管事们不会理。”
闻言,赵宝珠眯了眯眼,睫上又滑下数滴雨水来。他一张俊秀面庞,做如此情态本该十分动人,然而那领头的竟然心中一凛,宛若被豹子盯着,猛地打了个寒颤!
赵宝珠看着他,幽幽道:“你们在这儿也只是干一份工,我不愿为难。但若你嘴里有半个虚字,我先割你的舌头!”
善仪身着青袍赤裤,肩披玄色披风,玉面修容,凤眸中冷光四射,宛若山中游侠,手执宝剑立于那领头人之前。
听闻这话,他冷哼一声,手腕轻轻一动,架在那人脖上的宝剑立即一闪,从刀背变作刀锋,冷光直接打在那人万分惊恐的脸上。
那领头的差点尿都被吓出来,立即哽住脖子叫喊起来:“大人、大人!小人说的全是实话啊!生丝易燃,我们原在这儿就是看着明火,要是下雨就更不用管了,断不会有府中的人来的。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说了,没有半点隐瞒啊大人——”
赵宝珠定定看他一眼,回过头,道:“将他的嘴也堵住。”
那领头的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张嘴就要嚎,善仪眼疾手快两指点了他的哑穴,陶芮扑上来用黑布将他的嘴蒙住。将他与其余人放在一堆看管。赵宝无意伤人,故而在放火之前将看守的下人全都提了出来,只是事成之前必得将他们看好,以免走漏风声。
雨还在下,但势力渐小。
众人见状都有些躁动起来,纷纷抬起眼来看着马上的赵宝珠。
果不其然,赵宝珠所说之事一字不差,不到一刻,雨水停了下来。
陶章陶芮对赵宝珠佩服得五体投地,看他如天神下凡:“大人真神算也!”
赵宝珠双眼在黑暗中明亮若烛光,一声令下:“点火!”
蜡封皮包被打开,其中的烧火棍被拿出分到众人手上,丝毫水汽都未沾染。陶氏兄弟两人拿出自带的打火石,清脆两声后一只只火把在南山坡深不见底的黑夜里点燃,照亮了一双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此乃沉默之师,暗自俯视山下的丝厂,看着自己的良田,自己的税粮,父亲治病的药,小儿上学的束脩——
赵宝珠骑于马上,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向身后众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之后,吾与尤贼不死不休!”他眼中寒光闪烁,虽是少年之姿,气势却不输身后任何一个壮汉。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沉声道:
“前路危险,若有人挂念家人,在此时退出本官绝不追责。若有畏惧反悔之人,现在出列!”
众人一片静默,无人出声。
所有人都举着火把,一双双眼睛看向赵宝珠,宛若一片寂静怒海。
赵宝珠勾了勾唇,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回过头举起右手上的火把一声令下:
“放火,给我烧!”
第61章 抄家
一场大雨,县中各个人家收谷子的收谷子,收衣服的收衣服,忙把空漏的屋顶拿稻草堵住,抱着被雨声吓醒的小儿轻哄。
然而另一边,尤府之中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关起门来,虽是早过了该安歇的时候,尤府之中却仍旧灯火通明,桌上却还摆着各色酒菜。尤乾敞开着袍子坐在上首,满面酒色,目光迷茫,左边拥着一个杏眼桃腮的丫头,右边腿上坐着当日的白面戏子,哼着曲儿看着前边儿的几个舞女轻歌曼舞,随着一旁乐师的拍子赞道:
“好,好——你们都很好——”
尤乾已然喝高了,两只浑浊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满脸油腻又猥琐的表情,冲戏子张开了嘴,喝下他喂过来的酒水。
“嗯——”尤乾做出回味无穷的模样,拉着小戏子的手道:“美人儿喂的酒就是好喝。”
上回范幺三之事后,他冷落了这小戏子一段时日。可好段时日衙门上没什么动静,赵宝珠还亲笔写了信来感谢尤家替收税粮之事,承诺会尽早起草介绍他去国子学的荐信。尤乾便好了伤疤忘了痛,色心渐渐盛了,便将这戏子又重新召了回来。
他打了个酒嗝,透过迷茫酔眼看着刻意上了妆的戏子,指着他的眼尾道:“你……你这妆上的不好,眼、眼睛还要再勾起点儿——”
那小赵县令,便是一双猫儿眼。那斜斜睨过来的小样子,真是勾地人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