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为佳人(13)
“这算……对我的考验?”
沈余欢颔首,“空口无凭,我只有细细查过才知你话中真假,我昨日也说过,湿疮属平常小病,若你能写出方子找准药材,那我便信你。”
林梦寒笑意写在脸上,“沈东家,你方才可收了我银票。”
沈余欢眼带探究,神情严肃,看他半晌才道,“银票如今还压.在案台上,你随时可取走。”
林梦寒不敢乱言,主动认错,“玩笑话,沈东家不必当真。”
说完,自觉走到案台边,将银票重新递给她,见她收下,这才满意。
他执笔开始书写药方,她便继续归置药材,余光瞥到手中的银票,嘴角的笑意终于憋不住。
忍不住侧眼看他,他今日着一深蓝长袍,质地上乘,其上用明黄锦丝绣成华丽图案,看样子,他应该是个家境优渥之人。
不得不承认的是,林梦寒骨相之优越,即使此刻低垂眉眼,也依旧能瞧出几分隐匿其中的慵懒霸气,与他平时温文尔雅的君子气度有些出入。
真要算起来,她和林梦寒也是昨日才认识。
不可否认,她多少是受了他皮相诱惑,可她实实在在缺银两。
林梦寒有银子,也主动愿意加入医馆,她自然不会将到手的银子往外推;让他做二东家,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能做手脚的概率自然也小了。
若是这些银子能用来多请几个杂工,她平日里也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研习医术治病救人上,何乐而不为。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相信林梦寒为人,可她究竟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招惹她,却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更没做过分的事,这与之前那些男子大有不同,她相信他对她没有安不轨的心思。
至于他到底想做什么,猜不透她便懒得猜。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总能解决那些事的。
沈余欢想事情时总喜欢盯着某一处出神,在她没发觉时,已然将林梦寒盯得脸上显出红晕。
后者不敢出声,心脏砰砰乱跳,低头仔细检查上面写好的方子,生怕是哪里出错了。
可她的位置,分明看不见他纸上的内容。
他也不敢抬头,担心自己动作稍微大些,惊动了她,她便能将他此刻面红耳赤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已在她面前丢过脸,不想再出什么差错。
此二人,一出神,一僵神;一无心,一有意,这无心之人倒是将那有意之人搅得心神不宁。
“请问,这里能看病吗?”
门口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林梦寒长长吐口气,借此压抑心里的躁动。
许是憋了太久,吐到末尾时,气息颤动不稳,颇有劫后余生的意味。
沈余欢也回神,视线移到门外老者身上。
老者身材清瘦,头发花白,背脊佝偻,嘴唇发青脱皮,手上生疮开裂,露出粉色的嫩肉,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树枝做拐杖。
沈余欢迎上去,欲将老者引入大堂入座。
老者嘴唇冷得打颤,却还是再三确认道,“我身上银子不多,从东边走到西边,一路上问了不少医馆,都说不给治病,有的医馆甚至连门不让进。你这里,当真可以治病?”
沈余欢眼底有寒气在翻腾,转瞬,她敛下心神,嘴上挂着标准的笑,“老人家,您放心进来。”
她将老者引入大堂,准备去后院拿些煤炭起炉子。
林梦寒却先她一步,在她招呼老人时,已经去后堂拿了煤炭过来,走到炉子边熟练生火。
火焰燃起,屋子里好歹暖和了些。
沈余欢引老者将手置于脉枕上,附手听脉,接着,她对老者说:“老人家,您张嘴,让我看看舌苔。”
老人依言而做。
看完,沈余欢眉头紧蹙,神情变得严肃。
接着询问病情,“老人家,您最近可有什么不适?或者说,之前可有过什么疾病?”
老人家摸着脑袋苦苦
思索,“我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每顿吃三.大碗,还是整日整日地吃不饱,说也奇怪,吃这么多,愣是不见胖;除了这个,最近还容易渴,出恭次数也多了,尤其是最近,每夜要起四五次;另外,我这腿脚,也容易发麻,站的久了这左边整条腿就发麻,得坐下来才能舒服点,可我们这些下地种田的老百姓,哪能坐下来啊。”
老者说着说着,眼眶红了,“我儿子上个月从江南回来,带我去治病,可大夫说我得的是不治之症;我儿子不信,给我拿了五十两银子的药,才喝了两天就没了,可这病却也不见好……”
沈余欢难以置信,“五十两?”
“是啊,那大夫说了,他医馆稍微好点的药材都是给达官显贵留着的,我们这些老百姓,要等他们用完了才能轮得到。”老者叹口气,“我这病估计也是治不好了。”
沈余欢神色复杂,忍不住抬头,与林梦寒对视一眼。
后者朝她点点头。
她扯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垂眸,笑着对老人家说,“老人家不用担心。”
说完,起身朝一旁站着的林梦寒走去,扯着他的衣袍,避开老者,“唇萎,舌紫,脉涩,是消渴症之象;除却这个,我怀疑老人家腿脚发麻,是身体里被什么东西压迫住了。”
闻言,林梦寒眉头紧锁,正要开口,便听得门口“哐哐”两声。
二人循声望去,发现门口乌泱泱聚了一群人。
他们虽是掌柜打扮,可一个个面露凶色,其中还有一两个手持刀剑。
为首的那人就是方才拍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