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吸血鬼的食粮(12)
借着月亮和油灯的光亮,蒂娜看清了门外的景象。
不是宽阔的马路。
不是肥沃的土地。
不是喧嚣的人群。
亚图斯堡门外,是无边无际的玫瑰花田。
长至腰际的红玫瑰红艳艳地翻滚着,一朵挨着一朵,密密麻麻,如同一片赤红色的血浪。
怎么会这样?
蒂娜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和她来时的景象一点也不一样。
这……玫瑰花田里根本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怎么办?
蒂娜宕机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捋清思绪,身侧忽然拂过一道微风,一声淡笑在耳边炸响。
“你好像,还是不知道什么是亚图斯城堡啊。”
是那只年轻的,可怕的,金发吸血鬼的声音。
蒂娜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冻结了,寒若冰窖。她僵着身子,一寸寸转过头:“……你、你。”
伊莱按了按眉心,眼角眉梢都是烦躁:“你又把我吵醒了。”
完蛋了。
她心里只剩下这三个字,舌尖一阵阵的发麻。
蒂娜微张着口,唇瓣嗫嚅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吸血鬼少年似乎也不介意,他抬眸冷冷看了一眼门外:“很惊讶吗?”
蒂娜声音苦涩:“为、为什么会是玫瑰花田?”
蒂娜不明白。
外面可能是栅栏,可能是守卫,可能是马路,但怎么也不该是这样诡异的玫瑰花田。
伊莱没说话,他冰冷的视线像小刀一样在她身上划了一圈,随后落在她腰间的口袋上,蒂娜下意识地捂了捂,那里放着那本日记。
伊莱:“原来如此,你看到了那个血仆留下来的东西啊。”
“那个血仆?”
“是啊。父亲索安·亚图斯的血仆,叫——”他顿了一下,歪头思索片刻,轻啧一声,“忘了叫什么。”
“但她和你做了一样的事情,偷偷上了二楼拿了钥匙,试图打开亚图斯城堡的大门。”
果然!
蒂娜一点也不意外,日记本中写得清楚明白,她一定会试图逃跑的。
她唇瓣动了动:“那、那她跑出去了吗?”
“跑出去?”
金发少年抖着肩膀笑出声来:“你没看到吗?”
蒂娜茫然:“什么?”
“没在房间里看到血迹吗?”
血、血迹?
蒂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所以……那些、那些血迹……是她的?”
“是啊。”吸血鬼抖着肩膀,“她死的时候很凄惨,四分五裂,整个房间都溅满了血迹。”
床头的夹缝里,柜子后,墙壁上,一片片殷红的,溅射状的血迹。
蒂娜泛上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捂着胸口干呕。
金发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幽幽:“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成功吗?”
“为什么?”
“因为,她和你一样,不明白亚图斯堡的真相。”
蒂娜喃喃:“亚图斯堡的真相?”
吸血鬼直了直身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这是吸血鬼的城堡,是不属于世邦的国度。亚图斯堡漂浮在世界之外,只受城堡主人的控制。”
“所以——”吸血鬼的声音冰冷而残忍,“没有城堡主人的允许,谁都不可能离开亚图斯堡。”
蒂娜怔住,眼睛里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竟然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真相。
她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希望,能从这座吸血鬼的城堡逃离。
蒂娜看到金发的吸血鬼动了。
他灰绿绿色的、总是漠然不屑又傲慢恶劣的眼睛里,愤怒终于深深浅浅地浮起,裹上了冰冷残忍的杀意。
毫无疑问,这只吸血鬼,生气了。
临死前的解释已经完毕,现在是对她逃跑和违反规定的处罚时间。
毫无疑问,他会杀了她。
她赌输了。
她没能逃出去。
蒂娜以为自己不会后悔,不会恐惧的。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失败死亡的准备,可真的要面临死亡的时候,蒂娜才发觉,她根本就做不到。
死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无法感受阳光,无法感受雨露。吃不到美味的白面包,也不可能品尝黄油和奶酪。
蒂娜很努力、很努力,才活到了十七岁。
饥饿的时候,她努力活着。
寒冷的时候,她咬牙活着。
蒂娜不想死。
她发软的身体一瞬间溢满了力量,毫不犹豫地扭头,朝向大开的城堡外,茂密的玫瑰花田中冲去。
扑进火红的玫瑰花,就好像掉进了深海里。
蒂娜努力抬高脚腕,努力拂开挡路的玫瑰枝干,但效果甚微。
锋利的玫瑰花刺刺破了布料,扎进了她的皮肤。
玫瑰枝干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她用尽力气,也只不过前进了四五米,便跌坐在了茂密的玫瑰花田,无法前进分毫。
门阶上的吸血鬼自始至终一动也不动,傲慢又从容。
他用一种冰冷的,讥讽的,怜悯地眼神盯着她,就好像养鸡场的饲养员在看笼子里蹦跳的小鸡,苍蝇粘上挣扎的苍蝇。
蒂娜绝望地撑着地面,眼泪大颗大颗溢出来。
她看到金发吸血鬼抬着下巴,一步一步,一下一下到她身前。
他弯腰,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拎回了城堡。
亚图斯堡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连同玫瑰花的海洋和所有的希望一齐挡在了外面。
金发吸血鬼少年毫不客气地扯下了她的发带,金色长发飘洒下来,被他拂到一边。